陈岩终于从他那张红木椅子上站了起来。随着他的站起,身下的红木椅子也消失了。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继续和我讲述着。
“之前,在我学习针灸技术的时候,曾经用自己做过练习,我深知那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但当师傅给我下针后,我发现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完全没有痛感,好像一根极细的冰针融入了你的身体。那种冰凉的感觉不是带给你全身的,只有那一个点,也仅仅是那一个点,让你感受着无法忍受的冰冷。
接着,我感觉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就是各种颜色的光芒在你眼前旋转,天璇目眩的。渐渐的,这些五颜六色的光辉一点点融合为一道白光。光芒越来越大,周围黑色环境也越来越亮,终于整个视界里都充满了白光。我感觉我是站在那里的,但那空间看不见前后左右,更看不见上下。没有空间感,感觉自己是飘着的的,但又站在那,给人很奇怪的感觉的。
光芒渐渐暗了下来,一点点的到了我的眼睛能接受的程度。那是一个完全不可思议的空间,依然是没有任何空间的指示,但我却站在那,好像中空的站在空中一样。我面前有一扇门。暗红色漆面的木门,看上去有些残破。那扇门没有门框,上面镶着一个古铜色的把手。无论是从门的表面还是从把手看,没有任何的设计感。普通到就像电影中看见的上世纪的贫困家庭木门一样。那扇门也是像我一样,就在那,空中,立着。
好奇心驱使着我想去看看这空间中唯一的物品。我谨慎的尝试着向前迈了一下。在确定我不会掉下去后,我依然小心地走向那扇门。我伸出手,摸了摸那扇门。是真是存在的,和我目视分析的一样,就是一扇普通的门。我轻轻拍了拍,空间里回想出低沉的砰砰声。门的那边没有应答。我打算去门的后面看看,看看是什么在支撑着它站在那。我绕到了门的后面,突然发现门居然消失了!我又重新向后退了一步,我惊奇的发现,这扇门是没有厚度的,当我的目光和这扇门的侧面保持水平的时候,整个门就消失成了一根极细的线。而目光在向门后偏一点的时候,门就看不见了。我绕到了门的后面,向原本门的位置伸手摸了摸,门却不在那。我能清楚的确认,我的手臂已经伸过了门的位置。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决心向门的位置撞过去。就在我向前撞的那一刹那,我差点趴了下去,毕竟我的面前是真的没有任何东西的。我回头再看门的位置,门出现在了那。我开始笃定,这扇门只从一个方向可以看见。
虽然这一切让我感觉匪夷所思,但我毕竟也是经历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开始研究,如果我对着门的侧面,一只手从门后面的位置伸向门的正面位置,而另一只手扶在门正面的位置会怎么样呢?其实,在我做之前已经有答案了,那就是手扶着门正面的那只手是无法穿过门的,而从门后面伸出的手,是可以透过门穿出去的。而从门的正面角度看,就像门上长出了一只手一样。当穿过门的那只手想收回去的时候,是做不到的,好像被箍住了一样,只能向前或者左右平易,无法后退。为了避免意外,我只好顺着穿过门的那只手的方向把自己整个人重新穿过去一次。”
说到这里,陈岩始终都去没有回过头来,他又点起了一根烟,而我也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待着他继续诉说他的故事。
“我用了大概三十分钟来研究这扇古怪的门,和这古怪的空间,我决心打开那扇门看看。我伸出右手,习惯性的拉了一下门把手。那扇门却意外的被我拉开了。门拉开的地方,和我原有的空间形成了一个带有透视性的新空间。而交界处,则是一条不明显的黑线。门的那边空间很大,我看到和我这边不同的是,那边是一个户外环境,一个自然环境。新的环境让我无暇去研究门的问题,我打开了那扇门,打开到了足够我完全通过的角度。鸟语花香、自然之美!茂密的森林,人工的房子,古香古色。我穿过那扇门,门自然的缓慢关了上来,当我回头时,那扇门已经消失不见了。我被困在了一个新的世界。
远处是层峦叠嶂的山峰,我所处的位置属于山下不愿的地方。有一条不是很大,蜿蜒曲折的河流。河流的边上是几处古朴的房子。不远处还有一个木质凉亭,上面用一种看得似懂非懂的古文写的“劫亭”两个字。凉亭里面似乎还有几个人在那里打坐,有穿着古朴的,也有偏现代着装的。和此情此景最不违和的,是最远处一片茫然的大草地,草大概有半人多高。草地上大概有很多人在向最高的山峰方向走去。和那些矮山不同,那处最高的山,就像一根柱子一样立在那里,光秃秃的,看起来没有任何植物的样子。而在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片云,刚好把山拦腰挡住。而那片云也恰好成为了那座山的分界线。云层的下面,山没有任何的植物,裸露着地表的颜色。云层的上面,则是一片碧绿,春意盎然。在山顶的位置,能隐约的看见有一座极其宏伟的建筑。我就暂时叫他“宫殿”吧,那座宫殿虽然看不清具体样子,但整个宫殿都反射着一种奇异的银光。虽说是反射,但在那里,我没有看见太阳,整个世界都是大亮的,但任何角度都看不见太阳,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也是一片茫然。因为我的脚下,根本就没有影子。”
陈岩终于转了过来,他神情凝重,并继续和我诉说着那天的情景。
“正在我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的时候,身后的方向有个人轻轻的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约莫40岁上下的中年人,一身的的确良的灰色衣服表明了他在向80年代致敬。他问我是否是陈岩,并和我说他是我师傅的师傅。说道此刻,我惊讶的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个已死之人,我又身处异地,这里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天堂或者是地狱呢?他表述了他的来历,这个人叫林家栋,国之栋梁的意思。也是一个从医者,由于辈分的关系,我就一直叫他师爷。我确定了这里就是即不是天堂、不是人间、不是地狱的难界,而他的到来也是师傅安排的,是怕我一个人惊慌。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缘之人,简单来说都是有缘成仙之人。很多活着的人,通常来讲,只有人死了才有机会来这里,而活着来这里的方式就只有通过上古法器来,比如那根银针。而银针的上一任主人,也正是师爷”
“活着的人,可以在这里学习到一些没有学过的东西,可以修炼。比如当初的诸葛亮,就是在这里学会了八阵图,可以困住东吴数十万兵士,一旦进去就难以找到出来的路。还有一种没人清楚的方法也可以让活人进来,但进来后,在这里无法长久的居留。比如魏晋时期的陶渊明,他所创作的《桃花源记》其实就是描述这里的情况。当然,我也有问过,既然诸葛亮是有缘之人,那他目前在哪里呢?师爷仅仅指了指那座最高的山,说他随众人向九重天去了,距今约有700多年了,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陈岩重新坐了下来。
“我和师爷的交谈,大约从早上一直聊到了晚上。夜晚的到来,也和人间一样,是逐渐的,但我依然没有看见太阳,更别说日落了。师爷说那是因为,太阳其实是一位创世神,而他只在九重天,从来不以人间太阳的形象出现在这里。夜幕渐渐暗了下去,天上却也没有见到月亮,但我们却可以看见彼此,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和人间一样,似乎有月光的效果。漆黑的天上,唯一的可见物是一颗星星,暗红色的星星。师爷告诉我,说根据人们的流传,那颗星星就是天外天,是创世神诞生的地方,也是天上唯一的天体。想要成仙,就要在这里历经999劫,最终通过无边草原到达天山。再爬上天山进入九重天宫殿,经过创世神的点化后,就可以成仙了。然而,在他认识的人中,还没有一个人成仙。很多人都是困在了无边草原上。据说那片草原,虽然看起来并不大,但一旦走进去,就像困在了那一样,一走就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很多人进去后,都是几十年才看出这个人向前迈出了一步。我学过些物理知识,我知道,这些有可能是一种时间膨胀现象,就像人进入了黑洞一样。不同的是,黑洞可以看见事件视界(临界点),而在这里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这一系列的知识,完完全全的颠覆了我对科学,对唯物主义的认识。聊了一天,我有些累了,就和师爷告别后念了咒语回到了现实。”
陈岩继续点了根烟。
“当我醒来时,我发现我坐在我师傅的身边。我下意识看了看时间,原来我去那里一天的时间,在现实中仅仅过去了3分钟。从那之后,我开始相信师傅说的都是真的。我答应了师傅的要求,同意继承了银针。之后就是安葬师傅,一次次的进入难界和师傅专心学医。当然我在难界也学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结合我对科学的理解,我在当年离开家乡后创立了自己的科技公司,从而开发出了闻名世界的人体植入芯片技术。”
听到这里,我基本上了解了陈岩的故事。我猜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和我分享,并成为他的继承人。“你是想我继承你的银针吧?”我问到。
陈岩摇了摇头,似乎真的可以听见一样。“我不是希望你继承我的衣钵。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这也算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我点了点头。
“我在难界的时候,和一个著名的命理学家请教过。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他就是当年的周文王。他算出,我肉身死亡的日子,就是在你收到我这封遗书的这天。但我的半仙体想要留在难界,就需要有人去帮助。那就是在我死后的第七日,也就是俗称的头七那天晚上,你需要把银针放在我家的门口,然后第二天一早将它带走就可以了。”
“带去哪呢?不会是以后就让我用了吧?”我又情不自禁的问了起来。
“然后,你需要带着银针,去市西郊,二里村的地方。在村子的东侧,还有一篇未开发的土地,那里近三到四年都不会开发。而在一棵老槐树的下面,有一个民间自建的小土地庙。你找到土地庙后,把银针放在土地公的身后就可以了。而你放进去后,就不必回去再找它了,它自然会找到它的继承人。”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陈岩。
“在我给你木盒下面,还有一个夹层,里面是往返的机票、一张邀请函、一张银行卡以及银针。机票的时间是今天到你回来的日子的。银行卡里面有五十万元人民币,当做是我脱你办事的辛苦费,密码是XXXXXX。而银针,你看看就好,不要自己用。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就说到这了,老弟。愿我们有缘再见。”
陈岩的话音刚落,他就在我面前凭空消失了。我忍着痛摘下了后颈上的芯片。按照他的指示,我打开了那个木盒的夹层。真的有他所说的那三样东西:机票、银行卡以及银针。银针真的比它看起来要重多了,这是当我拿起它的唯一感觉。熠熠生辉,坚硬无比。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一种金属制成的,但在我的认知里,它应该不属于我认识的,或者说我常见的金属。
我拿着银针,重新盖上了盒子。仔细回忆着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这时手机亮了起来,作为唯一没有连接芯片功能的老年智能机,它还在以原始的方式向我推送着新闻。新闻里面传来了巨力集团创始人陈岩的死亡消息。突发性脑梗死,还没来得及抢救,就撒手人寰。他的儿子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巨力集团。看到这里,我决心按照他的嘱托去完成他的遗愿:安置银针,不要使用银针。
八天后,我回到了自己家中。接下来的时光里,我不时在想,如果我当初用了银针会不会见到他呢?他说的真的都是真的吗?他在视频中和我描述的难界,我很想去见识一下。如果陈岩真的成仙了,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和我见面呢?我脑海中太多的问号了,不由想起了这些年的经历,究竟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吗?还是神学诞生了科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