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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笑天下

茅山书院,一提起这个名字,韩青鸿总觉得自己是来茅山做道士似的,还好龙星月和宁中折都穿着普通的衣服,不是道服,才让他放心许多。

宋朝四大书院,茅山书院的排名并非靠前,位于庐山的白鹿洞书院一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岳麓书院目前实力排名第二,饶是如此,茅山书院也远远强过其他书院。

这不,连入山的仪式都那么的与众不同,在龙星月喊完“跑步进山”之后,宁中折带头跑了起来,好在山路平坦开阔,在火光的照映下倒是没什么危险,不过最后还是有三五个人被淘汰了。

龙星月没有开玩笑,这几个人不用进山,可以直接回家了,哭爹喊娘、撒泼打滚都没有用,最后有个家伙临走前还放了狠话,最终被被龙星月胖揍了一顿,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认识,果然如之前他们听说的那样,这次书院武道招生贵在精而不在多,选人十分的严格。好在众学子进山之后便被安排了住处,以及晚饭,明天七夕节,才是真正的考核。

众学子都累了一天,家远的甚至不止一天,草草吃了些东西,很快便在呼啸的山风中进入了梦乡。

已经住在茅山书院了呀,这一天,从江宁到茅山,晃如隔世,有人已经被淘汰了,明天只会有更多的人被淘汰。韩青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他能感觉到,或许龙星月在山脚下接待学子们的时候,考核便已经正式开始了,只是不知道妹妹和风晴正在做什么,应该会非常的想我吧?

此时的江宁城,已然华灯初上,处处流光溢彩,锣鼓喧天,人流如织,分外有大城盛世之景象。随着第一缕烟花的升空,千家灯火,万人空巷,无需哪位德高望重的名宿宣布,诗会自然而然的开始了。

人们对节日庆祝也是一样,纵然明天才是真正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地上却已热闹非凡,且不提白天叫卖的商贩憋足了力气,伸长了脖子,白天隐匿的各色人等此刻也参与了进来,喷火的,杂耍的,舞龙舞狮的。

“磨剪子嘞——戗菜刀!”

磨剪子的,理发的,裁缝,各种身怀绝技传承的人们,也一并走出深巷,一展伸手。

陆地有神龙,水中亦有神龙,秦淮河上,一个个巨大的楼船画舫,不论是内在的布置,还是外面的装饰,无不堪称精致,火红的船体,飘扬的各色丝带,绿的,黄的,粉的,随风而起,随风而落。站在楼船画舫上,举目下望,那撑着船的似乎不是清河碧水,而是飘荡着的一层厚厚的胭脂,在火光的照耀中,泛出一大片红光,说不出的奢靡,似是在深水龙宫中才能打造的神物。

楼船里,画舫中,更有的软到身体酥麻,美到灵魂飘起的靡靡之音传出。

一些初次参加如此盛会的雏男,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在青楼里听不到如此美妙的歌喉,仙乐,原来是已经搬到了水上了啊。

但凡技巧超众,力压群芳的名妓,有哪个不是得到了大批文人才子,达官贵人的青睐呢,包下一条楼船画舫,叫上几只名妓,抚琴鼓瑟,唱歌跳舞,桌前葡萄美酒夜光杯,佳肴在前,美人在畔,极尽人生之享受啊。

人生在世,所为何来?孔夫子说的好啊,“食色性也!”

“唱的真好听呀!”

行走在秦淮河畔的竹芸听见了,也觉得舒服到了身子骨里。她此生没有进过青楼,以前没有,现在没有,目测以后也不会有,唯有通过此等方式,方能欣赏到宋朝最高的技艺,至于哥哥是什么鬼,余音绕梁,目不暇接,何尝有空想那许多。

风晴拉着竹芸的手,笑了笑,她没有说自己唱的还要好听呢,可那又怎样呢,她宁愿一生也不弹唱,只过着如今自由自在的日子。

或许以后会唱给青鸿听,也说不定呢?

明天便是七夕了,七夕这天,被称为中国的情人节,与生命与爱情,这两大永恒的话题最是息息相关,此时举办诗会,自然是以歌颂爱情为首要。

聚会的地点,自然是选在秦淮一带的中心,夫子庙。韩青鸿初来之时,见夫子庙与秦淮河之间,几乎是清一色酒楼或者青楼,而且青楼比酒楼还要多,心中讶然,夫子庙此等祭祀孔子,修身治学之圣地,在古代竟然被一座座青楼所包围,不由得啧啧称奇。

是先建立的夫子庙,而后有了众多青楼,还是当初特意选了如此风流之地建立夫子庙,如今已说不清楚了,但是无论谁先谁后,文人才子,儒家儒者们都十分认同夫子庙与青楼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多少令韩青鸿感觉有点雷人,难不成还是自己这个未来人太传统、太保守啦?

站在青楼高处,举目四顾,一边人间净土夫子庙,一边是香艳迷乱秦淮河,一半是寒,一半是燃,望着此等奇葩景象,众才子文思泉涌。

“张公子赋诗一首!”

“李公子作词一篇!”

“王公子赋诗一首,词两篇!”

现场凭本事赋诗作词的才子,在如此高涨的情绪之下,纷纷交出自己的答卷,反倒是那些提前买诗之人,最是装模作样,非要沉吟一阵,相互推拒几番不可。

诗词一旦写成,很快会传边四方,即使是楼船画舫,亦有小厮迎来送往,一些颇有名望、身份高贵,为文人才子共同所推崇的名宿,便会默契的组成一支品评小队,钟老此时已不在这里,不然也一定是评头品足的其中一员。

虽说文无第一,但终归能看出辞藻之华美,见识之广博,胸襟之开阔,境界之高远。当然,除非某一人的佳作太过突出,力压群雄,否则为了防止争端,一般会评出四大才子,至于四大才子之首是哪位,便是一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今晚注定是一个喧嚣到明日,彻底狂欢的不眠之夜。

听着耳畔诗词与歌舞齐飞,看着眼前流光与溢彩一色,风晴完全不关注哪个公子写了什么诗,哪位才子作了什么词,她一点也不在乎,在她内心深处,已然有了第一。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今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这是韩青鸿早先就送给她的,此时吟诵出来,可不把刚才听到的那些诗词都比了下去?

他没有参加诗会,他也没空参加诗会,因为在他们这等人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像她一样,静水流深,才没有心思去争什么花魁,只有吃饱了没事做的人,才会赋诗作词,而评出来的四大才子,自以为是高山,却又不知,真正的高手在民间。

“犹记晴儿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风晴的思绪,随着明月,随着彩云,扶摇飘去,连竹芸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姐姐你说什么?”竹芸仰头问道,她不知道自己听错了没有,刚刚风晴姐姐好像在吟诗?

“噗!”风晴忽然笑了,在这明月之下,流光之中,美艳不可方物,轻轻一笑百媚生,秦淮粉黛无颜色,还待再问的竹芸,话到嘴边说不出,竟看的一时痴了。

“姐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

风情摇了摇头,笑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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