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越来越近,黑暗中奇源首领根本无法辨清骑手的真实身份。
他迎着声响来到营地的外围,盘算着如果真的来者不善,自己该如何应对,思索间佩刀也被拔出了一截,在刀鞘外露出一段明晃晃的光仞。
终于那人骑着一匹高头黑马现身于伊勒德的面前,只见他身上披着一件纯黑的斗篷,用帽兜把头遮的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阴影下的脸庞。
“来者何人,可否通报姓名?”
伊勒德见他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小心谨慎地提问道。
“才半日的功夫,首领便不记得我了?”
马上之人轻声的反问,居然是个女子的声音,这让伊勒德很是惊讶,那声线他听着耳熟,但又不敢轻易说服自己,它就来自于此时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看来你是不打算收起刀刃,让我下马喽?”
说罢,黑衣女子掀开帽兜,露出了真容。她轻甩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半开玩笑间朝着伊勒德眨眼一笑,活脱脱又是那个让人难忘的和硕小马倌。
“哈沁小姐?!”
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伊勒德,呆滞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发现手中还紧攥佩刀,连忙把刀刃插入鞘中,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双手却依旧无所适从地捏着刀柄。
“哈沁小姐为何深夜来到此地?”
奇源首领不明白她单身一人突然现身至此的用意。
“还不是因为奇源首领的贸然离去,不辞而别!”
哈沁的回答明显有对伊勒德生气的意思,她自顾自翻身下马,言语间还带着小女生的傲娇。
“所以哈沁小姐只是为了追讨一个道歉吗?”
蠢话脱口而出的伊勒德极其懊恼自己的嘴拙,虽然看到哈沁的到来心中其实有说不出的开心。
“本姑娘岂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
哈沁对这个木头脑袋的回答很不满意,可还是耐心说出了前来的原委。
“你们走得如此匆忙,都没留给我送你礼物的时间,待我准备好,已经不见你们踪影,害我只能亲自追来送上了。”
“伊勒德已受苏和前辈三千骏马,怎敢再要小姐的馈赠。”
听到要赠自己礼物,伊勒德更是觉得受之有愧。
“我千里迢迢赶来,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哈沁开始有点嗔怪起奇源首领的不解风情了。
“首领这般不近人情,可有损草原英雄的大气风范哦。”
伊勒德也觉得再客套下去真的不像大丈夫作为,只好拱手道。
“是伊勒德失礼,敢问哈沁小姐所赠何物?”
“也不是什么精贵宝物,只能件力所能及的东西,还望首领不要见怪。”
哈沁的话里透着顽皮,似乎很期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无论轻重,皆为心意,在下岂敢多有苛求。”
面对哈沁打的哑谜,伊勒德摸不着一丝头绪。
“那就好,既然首领三千骏马都敢开口要,应该不介意再多收一骑吧?”
哈沁说完把背在手后的缰绳放到身侧,将身后的马拉倒二人跟前。这时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伊勒德才看清了她所乘马匹的样貌。
这威猛雄健的身躯,粗壮无比的马蹄,还有通体漆黑的肤色,让奇源首领不费多少眼力就能发现,眼前的和硕宝马,正是他们上午比试套马时自己亲手制服的那匹黑骏马。
“难道,这便是我套中的那匹...”
未等伊勒德说完,哈沁听到他的话又不愿意了。
“哎~~,首领抢功的本领倒是一流,可别忘了是我先骑到它的背上。”
“好好好~~,哈沁小姐说什么,我都依从。”
伊勒德随口应付着哈沁抛来的调侃,眼神却无法从黑骏马的身上挪开了。
黑马的背上此时已套好了一整套雕花的马鞍,顺从地立在哈沁身旁,看样子他们分别之后,这匹桀骜不驯的灵物也甘愿被马倌哈沁的高超技艺收服了烈性,接受了自己的使命。
黑骏马看到伊勒德走近,似乎认出了他便是第一个降服自己的牧马人,它打着响鼻,从嘴边喷出温热的气息,还不时抬起前蹄踩跺地面。好像跃跃欲试地期待着奇源首领乘骑到自己的身上一般。
“你说的礼物就是它?”
伊勒德伸出手掌,轻抚着黑骏马的脖子,一遍遍梳理它浓密的鬃毛,对这个庞然大物爱不释手。
“怎么,首领难倒还嫌弃不成?”
看着伊勒德沉醉其中的样子,哈沁故意说着反话,忍俊不禁。
“真是匹生而为战的宝马,任何人得之都能如虎添翼,我没有高兴癫狂到丧失理智就不错了,怎么会嫌弃?!”
伊勒德初见它时就幻想有一天,能得到这样让人人都垂涎的威猛坐骑,怎料长生天会一再眷顾自己,心中的欣喜可想而知。
“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哈沁小姐就是让我来生做牛做马,也毫无怨言啊!”
哈沁听到伊勒德夸张失态的赞叹扑哧笑了出来,瞬间觉得这个爱马如痴的男子有着旁人平常难以欣赏到的可爱之处。
“对了,苏和前辈可知道你深夜独自外出?”
高兴之余,伊勒德忽然想到哈沁这样只身一人,怕是瞒着父亲来找的自己。
“我已成年,早已不是被父母束手束脚的孩子了。”
洒脱的哈沁不以为意,要是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苏和也断然不会由着性子让她当马倌去了。
“那你赠我骏马,前辈会不会不乐意啊?”
伊勒德的语气有些担心,像个孩子一样,既怕得罪了苏和首领,又怕失去刚收获的珍贵礼物。
“放心吧,本小姐自己驯养的马匹要如何支配全凭我乐意,谁都不能插手。”
哈沁让伊勒德宽心,言语里满是对自己马倌生涯的骄傲与自豪。
“这样就好,时候不早了,委屈哈沁小姐在我的帐篷里露宿一晚,明晨我再派人护送你回和硕吧。”
伊勒德虽然仍不觉得困倦,但再不休息,恐怕今晚也就不用再睡了。
哈沁没有立刻答话,只是脸上悄然泛上了先前就有过的绯红颜色,分外娇羞可人。
“哦,瞧...瞧我这张笨嘴,我...我的意思是将帐篷让与小姐,我在门外的草垛上将就一下即可...绝无冒犯之意。”
奇源首领意识到自己刚才表意不清,慌忙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
“我知首领为人,请带路吧。”
哈沁看着嘴皮子不利索的伊勒德莞尔一笑,并不在意他的冒失。只要求奇源首领为自己引路。
心神不宁的伊勒德把哈沁带到自己的帐篷前,掀开帘幕,卷成一团的铺盖分外扎眼,多少有些寒碜。
他勤快的俯下身子把地上的棉絮被褥铺展齐整,看后仍不满意,又摘下身上披着的宽大裘袄,摊开垫在铺盖之上,这才觉得为和硕首领之女弄了个还算舒适的住处。
“哈沁小姐千金之躯屈尊降贵,让你受委屈了。”
全神贯注于拍顺裘袄表面皮毛的伊勒德,没有注意到跟着他步入帐内的哈沁,轻轻放下了帘幕。
“你不也是贵为奇源首领,我就如何不能同甘共苦。”
哈沁的轻声细语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让伊勒德吓了一跳。
一切都已布置停当,他害羞地低着头,想退出帐外,却被身后哈沁温柔的声音拦了下来。
“首领留步,不如今晚,就在帐内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