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就像大功率的抽水机一样毫不留情地吸干了周边地区的血液,不停地从落后省份抽取劳动力,同时也在用高额的房价和户籍制度将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挤到繁华都市的边缘,将他们赶到脏乱的出租房。直到梦碎的那一天,他们落寞地收起行囊返回家乡,然后他们的下一代再背起行囊并逃离家乡。背井离乡的农民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几率不会高于1%,而农村因为年轻人的外出和人口老龄化的问题,变得越来越荒凉、衰败。
西关街东部是整个城市中经济最富得流油的地方,堪称是本市的华尔街。我们的目的地——健身大楼也正位于此。如果说改革开放以前人们主要的健康目标是吃饱饭,那么现在的健康标准就是减好肥,这座含有各式各样健身器材的健身楼更是证明了这一论点的正确性。此时此刻,我们发现雪儿的健身教练正像一台永动机似的在跑步机上狂奔,不得不说那优美的肌肉线条和高挑的身材确实令男人嫉妒,令女人爱慕。来之前我们本想给他一些“友善”的警告,但现在碍于我和小四叠起来的身高才能与他正视,所以我们看起来不得不另谋出路了。
“老王,有的时候男人需要挣脱文明礼仪的束缚以便回归原始的野性,我们现在就可以像《荒野求生》中的贝尔那样,采取悄悄靠近然后当头棒杀的方法将他击倒。我一开始面不改色地假装只是路过,然后右手出其不意地猛击其太阳穴使他丧失部分意识,左手直拳打击他喉咙以便造成其声带麻痹,最后右脚全力踢向他的裆部给予其重创。如果事情完全按照我脑海中的情节发生,那么我三秒钟即可将他搞定。”
“你疯了,小四。他又没对雪儿做过什么,我们不能因为他潜在的不良企图就对他大打出手,应该要本着‘要文斗不要武斗’的精神与他和平共处。最重要的是,跟人高马大的他比起来,我们简直是宅男界的宅男之王,万一你鬼灵精怪的计划出了偏差,我们没准会被反揍个半死以至于奄奄一息、哭爹喊娘地跪地求饶,最后没准还要牢底坐穿的,我滴个乖乖,你明不明白?”
“潜在企图?你看他无名指末端的那一小截皮肤,颜色明显较浅,说明他无名指明显带过戒指,这末端皮肤没有跟其他皮肤一样暴露在阳光下,所以显得不太黑。”
“你想表达什么?”
“他来健身却特意不带结婚戒指,肯定是内心对其他女孩另有所图,当然也可能是结婚七年之后七年之痒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鬼鬼祟祟地看了四次他旁边跑步机上的大胸女孩。你睁大你的小眼睛看看,他手臂上的叮当猫纹身也暗示着他张扬不保守的个性。我打赌他是个欲望很强的人。”正当小四分析得头头是道时,一个染着金发的男子一把将健身教练从跑步机上拽下来,惊魂未定的健身教练回头发现是老熟人之后,便和他热情忘我地接吻起来,两个男人在极度的快感下脸部开始变得扭曲,用力过度的金发男子甚至在健身教练裸露的后背上留下了深深的抓痕,看上去这份爱情似乎胜过鲨鱼爱鲜血。这一幕充满浓浓爱意的场景使我和小四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之后,我和小四选择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沉默了许久,我终于开口抱怨道:“真是难以置信,我竟然听小四你这个‘名侦探柯南’神神叨叨地分析了一早上,又是欲望强啊又是不带戒指的。闹了半天,他是个基佬,我们根本没必要因为一个玻璃教练去担心雪儿。”
“担心我什么?”从左侧通道口拐角冒出来的雪儿插话说。一个婴儿肥的女孩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以鹤立鸡群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前,白色的皮肤像蛋糕店柜台上最好的奶油一样令人垂涎欲滴,她那两片诱人的嘴唇犹如被洗过的樱桃一般。有个声音仿佛在脑海里跟你喃喃低语:“去咬樱桃吧,美味极了!”
小四给出的解释是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雪儿很漂亮,但漂亮和温柔是两码事,她的声音带着东北人独有的粗狂。一般人都喜欢东北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喜欢东北的女孩子,同样不知道为什么。总的来说,那种坐在路边烤肉摊上一边喝着大碗啤酒,一边喊老板再来两大腰子的最有感觉,加她十分。当然娶东北的女孩子也是有压力的,比如多年后的一个晚上,你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傍边一个冰冷的声音说:“丫这么快就不行了,还算是个男人吗。”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和小四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这时车上收音机开始播放新闻:美国参议院泰德·科鲁兹的官方推特公开给一个无码的黄色录像带点了赞。这是个家庭题材的片子,或许参议员本人借此表明他是个以家庭为重的人。泰德·科鲁兹曾经因大力支持禁止买卖性玩具而闻名全美。一部分美国人分析可能是迫于年初竞选总统的失利,泰德·科鲁兹开始用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也有部分美国人认为这是泰德·科鲁兹办公室的职员所为,跟他本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事后美国官方宣布这确实是其办公室的临时工所为,现在这个点赞已经取消,临时工也因为淘气的行为受到处罚。
听上去是个很有意思的新闻,但小四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跳台换到了歌曲频道,收音机里的歌手唱到:“你熄灭了烟/说起从前/你说前半生就这样吧/还有明天/你可知道我说够了再见/在五月的早晨/终于丢失了睡眠/所以那些都可能不是真的/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这让我感到绝望,董小姐/谁会不厌其烦的安慰那无知的少年啊/跟我走吧/不顾那些所以……”
“不是我不信任她,只是我不想她受到伤害,”把车开得飞快的小四缓缓地说,“我爱雪儿。虽然她胖了点,吃的又多,偶尔也乱发脾气……但她就是我的生命之光,或许有天她会褪色、会枯萎,但我知道我不会在乎。”
我尽量不通过后视镜去看小四那坚定的目光,如果他知道我当初也喜欢雪儿的话,他非杀了我不可。喜欢上朋友的女友总是不太正确的,其不正确的程度不亚于德国人在二战中对犹太人做过的事情那样。我把头低了下去,努力地逃离内疚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