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用再封锁四门,晋军直接杀进了城,直奔节帅府和城中军营而去。
城里的百姓们听见喊杀声早就关门闭户,而没有准备的沧州城里也只有四门轮值的守军有些零星的抵抗,更多的义昌军士卒则闲在家中根本没有集结。在控制了军营封存兵器的府库后,城内的义昌军已经再无反抗的机会了。
从幽州出发到达卢龙最南的瀛洲,众军只带了三日粮草,只待一击不成便另做打算。没想到用一日征定景州,一夜渡过漳水,第二日午时晋军就宣告彻底接管了沧州城。尽管义昌军并非是什么实力雄厚的大镇,但一日夜间就被晋军接连打下最重要的二城,此役已经可以宣布大功告成。
唯一让众人遗憾和不安的是让卢彦威跑掉了。连李存绍也有些困惑,按理说晋军从卢龙急攻而来,匆忙出征,根本不存在泄密的可能。现在进展顺利地连自己都有些觉得太过有戏剧性,卢彦威竟然还能反应过来及时逃脱。
是那卢彦威确实有些本事还是真的有人能够未卜先知不成?李存绍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若卢彦威真能提前预知,就无需把妻妾儿女都留下而只身逃跑了。
但既然已经让卢彦威跑了,李存绍等人就不得不开始着手之后的打算了。
“沧州北有鲁城,西边是长芦。鲁城再北是卢龙,卢彦威自然不会往北走。”李存璋满面通红很是兴奋,“咱现在就派精骑往南追,说不定还追得到!”
王定摇了摇头:“南皮离这不远,卢彦威轻装估计早就到了。”
薛直问道:“听降卒说卢彦威出了东门,会不会过了浮水去东边的盐山了?”
李存璋不甘心,问向没说话的李存绍:“小太保下令罢,末将定然把卢彦威捉了回来。”
李存绍也在想卢彦威下一步会怎么走,听他问来当即道:“李指挥既然有意便去追追也无妨。”
李存璋一喜,抱拳就出去了。
王定等李存璋出去才问道:“小太保真觉得能追到?”
李存绍摇了摇头,“卢彦威虽然仓促,但想来已经预料到有这一天,估计早就想好了去处。”他铺平刁寿的画师们刚赶制出来的义昌地图,“南皮西临漳水,东依浮水,南边还靠着无棣河,三面环水不利于大军调动。”
王定和薛直也凑近来,跟着李存绍一齐看来。这地图虽然跟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却很好就能辨认出城池山川来。
“卢彦威必然已经过了浮水去东边的盐山或饶安。”李存绍想了想,“卢彦威若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我军来势如此迅速,人马不会太多,否则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出现在沧州城下。”
二人点了点头,李存绍继续说下去:“若卢彦威真的是傻子,一直向南遁去德州或是棣州,就等于将义昌军大部拱手相让。对咱更是好事一桩。”
“两件事。”听李存绍要发令,二人又立马肃立。
“第一是派人,北边鲁城和西边长芦去人劝降,沧州城破的消息散出去,再佯言幽州数万大军随后便至。万不可让沧州成了孤城,不然就白打了。还有叫瀛洲的已经待命的戍军立马派来沧州。”
薛直立马抱拳道:“末将这就派人去。”
“第二是城里的义昌军,”李存绍想到城里的残军,也有些头疼。仓促打下来,竟考虑不周没想到该如何处置城里的军汉们。除去今天轮值的义昌军,城中估计还有不少休日的军汉,想把他们从城中一户一户地揪出来实在太过困难。“把降军都缴了兵甲遣散,军营的军械库王定你亲自镇守。”
“此事重要,末将明白。”王定也抱拳领命。
二人领命下去,剩下李存绍独留在堂上。他慢慢踱着步子,细细想来才发觉此行实在太过冒险。等到现在沧州真的被晋军接管,李存绍却发现接下去没那么简单。打了一冬的幽州早已经无粮支持大军出征,若是卢彦威回过神来率其余各州回师反攻,自己又该如何?
李存绍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沉得住气的人。自己前世最瞧不起的就是戒不掉赌瘾的父亲,而现在自己因急切想要地盘而冒险,又何尝不算是赌博?也许自己还是多或少地继承了那追寻刺激和冒险的基因。
......
正如李存绍所料,卢彦威从沧州逃出后,带着几个亲兵渡过浮水河去了东边的盐山城。
盐山城临近渤海,不少海边煮盐的都运至盐山县城贩卖、周转。正因为城里市中的食盐一堆一堆如同小山,因此渐渐就得了一个盐山的名号,听说黄巢祖上也是从盐山贩盐向山东发迹的。
卢彦威在夜里狼狈地被迎进城,盐山刺史王顺才听闻立马请卢彦威进府。
“那晋军就这么强?”王顺才刚等卢彦威坐下就问道。
卢彦威不屑地瞥他一眼,这王顺才既不顺从也没甚才干,唯独爱钱,在盐山不知捞了多少钱财。
卢彦威冷冷地道:“晋军来得太快,不然怎的也不至于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只是不知用什么法子绕过了西边的长芦和景州,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王顺才眼珠子转了转,“那节帅咋想?”
卢彦威一拍桌子,“还咋想?现在聚集盐城、饶安和无棣数地人马跟我杀回去!”
王顺才摸了摸自己一溜小胡子,“那末将可得好好想想。”
卢彦威气急就想要暴起,但想到如今情景,只好咽下气来好言劝道:“晋军远道而来,兵马不多,城里又有我旧部,里应外合必然大破晋军。”
王顺才眼睛又转转,似乎想明白了,这才笑着向卢彦威道:“节帅在我府上先好生歇息,末将这就派人去饶安无棣报信,聚集人马跟节帅杀回去。”
卢彦威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奴仆转去府里休息。
看卢彦威消失在檐下,王顺才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