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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许折左手并剑指,竖于嘴边,右手平伸而出,指根五处苍黄的茧有些煞了风景。

随着一声声复杂到极致的咒语说出口,许折的右掌之中逐渐冒出了青烟,烟越来越浓,却始终不见那冷森森的磷火出现。

“成于引火之术,盛于焚尸之炉,遇水不灭,遇风不摇,青冥之火,鬼术也……”

近几日,许折除了温习科考书籍,便是扑在了修行上。修为再一步精进,已经快要触及炼肉巅峰了,到了考虑术法的时刻。

书到用时方恨少,术法也一样。到了这个时候,许折才感叹为什么自己不多收集一些低阶修士使用的邪门术法,结丹期的法术他心里倒记着一大堆。

再有十天,就要院试了,途中再顺手杀几个匪贼,没这个“磷火术”毁尸灭迹,会多出不少麻烦。

寻常火焰一般只能将尸体烧成焦尸,远远达不到毁尸灭迹的要求。

此术出自鬼门宗秘术,结丹期可修,非核心弟子绝不会传授。

天才到不行的许折改良了一下,练气境即可修行,毁尸效果是差了些,不过目前自己要杀的人里,这火还是能烧的干干净净的。

“今天再试最后一次。”许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闭目凝神,剑指笔直,默诵口诀,心无二念,立着的人进入了一种忽略时间的玄妙状态。

然而,还是没用,光出烟。

许折有些沮丧,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煤油灯,靠近手心冒着的烟,引燃。

成了。

幽幽火焰没有丝毫温度与声音,火中跃动的光点像来自地狱的鬼的眼,久视仿若魇入冷漠森然的乱葬岗,当真是静与动最完美的结合,他想。

许折看着掌心里的火苗,露出了无声的笑。

安安静静安安静静地盯着许折的唇角、眼帘,它们觉得许折这种安安静静的笑,比那安安静静的火还让兔恐惧、让兔头盖骨发凉。

许折顺手杀了一只穿着小衣服的小白鼠,然后轻轻一挥手,磷火如鬼魅般附在了白鼠尸体上,不过一息,鼠尸连同小衣服化成了袅袅青烟,散于天地,再不可寻。

很好。

许折舒心一笑,蹲下来摸摸兔子,然后将磷火放到它们眼前,温柔地说:“要乖乖听话哦~”

一个时辰后,许折方打算用餐。

“许折!”

一中年人带着一少年不请而入,径直在餐桌空凳坐了下来。

许折打量了一眼,心中不快未好发作,来人是他的一个远房表亲,以前家族会礼中见过,那少年应是他儿子。

只是记不清这两人是来做什么的,倒是那少年好像被他狠狠骂了一顿,似乎还动手了,不太记得清了。

中年男人热情非常:“许折,气色不错呀。哎呀,这个考场座位图出来了,我这边特地来给你知会一下。”

许折皱起眉头:“哦,那还真是有劳了。”

“呵呵呵……”中年人将那少年从凳子上叫起,推到许折身旁,表情有些促狭,“叫大哥,叫许折大哥!”

“大哥。”少年目光飘忽,肆意打量着这餐房的摆设,语气有些不情愿,更多的是无所谓。

陈小青又端来一样菜肴,然后默默地又去了后厨。

许折摆摆手,直视这位叫不出辈分的中年长辈:“请问,您有什么事?”

“嗨,这不是要考试了,人家都说你许折有才华,书读的好,我想请你给我儿子指导指导……”

“家中事务繁多,我自己也要温习,无暇他顾。”

“理解,理解,我儿子很懂事,而且我们这次也不是空手来的……”中年男子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忽然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又神神道道地放回去,“这个我看过考场座次了,按往年规则,我家儿子就在你后头……”

他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这包里的小玩意可不是寻常物件,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大家都是亲戚,许折,我在家与我儿子商量过了,考试的时候你只要……”

“出去吧。”许折平静但斩钉截铁地打断中年男子,然后重新端起碗,叫了一声:“小青,送客。”

陈小青快步走过来,只是站在门口,也不好动手赶人走。

“许折,你……”

“好歹我也是你长辈不是?哪有撵长辈走的道理,许折你不能不讲理!”说着他又取出了那个纸包,准备打开给许折看,贿赂之意显而易见。

许折直接推开,皱着眉头道:“廉耻不知,道理不明,读书也无用。”

此时那少年也开口了,语调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只是又多带了点恳求:

“我读几年书也不容易,你就帮帮我呗,抓到了算我的,行吗?现在朝廷越来越不重视读书人了,这几十年来院试招收比例越来越低,我寻思着考个秀才,好到小地方当个气气派派的教书先生。

到时候再找些年纪小的姑娘,大哥你知道的,小姑娘和那些大女子不同,她们脑子很单纯,喜欢、崇拜那些有文化的人,我要做了她们老师,那……”

许折拿着筷子的双手微微颤动,那少年还在滔滔讲着,许折直接抬手一个巴掌将他扇出半丈远,木筷也断成两截。

然后在那呆若木鸡的中年人未反应过来之时,许折踏步来到那跌倒在地、神识恍惚的少年人身旁,对着他满嘴鲜血的脸颊又是一巴掌。“竖子无德,敢误人子弟!误人子弟!”

陈小青站在门侧,看着那少年口鼻血涕皆流,有些不知所措,过些日就院试了,这要是打出事可……可要麻烦了啊……只是看着整日温文尔雅、调教兔子的许折打人,有种莫名快感。

她几乎没见许折真正生气过,哪怕那一次许轻雪的下人出言不逊,许折打他时也只像打一条无关轻重的狗,脸上没有愤怒,只有冷漠与居高临下的俯视。

可这次,她很明显地看出许折真的生气了。

她知道许折的心底一直有一未解心结。

那个迂腐、淳朴又儒雅的教书先生路过淮梅,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许折从鬼门关救回,而后便留下教许折读书习字十余年。这老先生原是不懂医术的,因为许折的缘故,空下来就研究医书,与那些给许折治病、疗养身子的大夫学习,自己花钱买草药试验,以至于几年后,那些许母专门给许折请的郎中都失业了。

前年这位老书生回乡探望故旧之后,连他在内全乡人一夜之间横死,死因一说匪盗谋财害命,一说大家族恩怨波及。

她记得那时许折听了这消息,本就虚弱的身体直接一病不起近二十日,还是他哥命人远赴黔州临杳乡收殓,将其一家七口葬于当地。

后来许折在淮梅乐安边的田里立了一个衣冠冢。

“你!许折,你敢打我儿子,你住手!”

中年男子目眦欲裂,他根本没想过许折会动手打人,他到现在都依旧想不明白,自己儿子说的话到底哪儿激怒了这位许家少爷。他儿子想找些小姑娘怎么不妥了?年纪再小也可做童养媳啊,只要进了自家门,用些银子堵住她们父母亲人的嘴,她们父母都不会管,这许折哪来的这么大反应。

许折推开中年男人,也停下了手。

“上梁不正下梁歪,带着你儿子快些走,别等我改了主意。”

中年男人堪堪站稳,方才许折一瞬间粗暴的力道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许折莫非在家练过臂力了?

“我好歹是你长辈!”

“所以我没连你一起打。”

“我要和你拼了!我要把你像野猫那样打!”那个少年扯起袖子,就准备上来推攘,被他爹一把拽住。

“灰儿,回来,别和他动手。”中年男人好歹还是理智的,他压抑着怒气,指着许折,说道:“好你个许折,我要去告诉你父母和你哥!”

许折冷笑:“好啊,去吧。你信不信,我哥能带几十个家生子把你家院子踏平了。我哥老实,但他护短,这我很无奈。”

中年男子吃瘪,梗着脸又道:“你怎么这么嚣张!我我……那我就去告诉族长,求他主持公道。”

“去吧。”许折从怀里取出手绢,擦净指关节上的血,“顺便帮我看看族里东南枝上还有没有干尸挂着。”

中年男子脸色大变,此事他也有耳闻,族内一直说族长对许折赞许有加,二十天前那个挂树的下人听说就是因为得罪了许折,关键那个下人还是许轻雪家的。

许轻雪家大概与许折家一个层次的,至于他这许家旁系支脉,实在没得排面。

真要去族长面前,怕是自讨苦吃。

“我……那我要去报官!”他上前扶着他目光中充满不敢置信的儿子,怒目而视许折:“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你!”

许折:“去吧,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许折上前一步,直视着中年人:“县令大人素来与我家交好,他师爷与我父亲情同手足,县丞就住我隔壁,他女儿自幼与我相好,整个衙门大小差员每年喝的酒近一半都是我家的。”

许折再往前一步,冷冽目光直接逼的中年男人仓皇后退:“告我?没有白纸黑字,你也想告我?整个淮梅县府都与我家有联络,你拿什么与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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