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法是以连首蜈蚣为造型构造的，其核心我对比查证了一番，是火魂阵，”她见许折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自己，又有些心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许折将手边清酒推开，轻声说道：“不是火魂阵，火魂阵虽不拘泥某一固有外形，但是即便处于未激发状态也会有些许燥热感，这种热感是没法消除的，在里面待几个时辰，皮肤会变得干燥无比，甚而唇角都会开裂。”
陈云竹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从他这句话第一个停顿起，她的嘴巴就慢慢张开，整个人像个无知孩童等待着他讲完。
她的确查过蜀山的阵法录，上面关于火魂阵的记录比较简洁，完全没提到许折说的这一方面，因此她无从判断真假。
只是许折一本正经的样子，很难让她产生什么怀疑。
许折说完后，轻抿一口酒。看着许折慢条斯理地说完话，再看他悠悠地喝着酒，她竟然有一种被人教育的感觉，最关键的是，她竟然不反感这种感觉……
忽然，她一个激灵，有些不可思议地大声问道，语气有些激动，“你懂阵法？”
许折：“略懂。”
“这些谁教你的？”
“以前看书时，偶然看到的，就顺便记住了。”
陈云竹长舒一口气，点点头，这样才说的通嘛。
她这辈子最头疼的就是炼丹和阵法了，她一直觉得精通炼丹和阵法的都是怪物。
至于眼前这位数面之缘的男子，也就弱冠之龄，要是会点阵法，也太让人嫉妒了吧。
只是偶然见过的话，并无多大用处，因为见过和会，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就像是听说过蜀山，和进入蜀山并且成为核心弟子的区别。
她拍了拍自己发育良好的胸脯，波澜起伏，一颤一颤地，许折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他想到了自己家那两只白兔，揉捏起来手感不错，温暖、舒适、肉感十足，还会娇喘。
陈云竹一抬手再喝一杯酒，然后竟从怀中取出一本阵法录来，其中收录许许多多的阵法，只是简介，并无布置方法。
她当着许折的面翻了一会，开心地挑出一页指给他看：
“那就是这个了，述鬼阵。”她还分析了一通，“正好最近蜀山脚下多了不少尸妖，我看很有可能就是这个阵法搞的鬼。”
许折又摇摇头：“此阵是用专门阵旗布置而成，只靠灵石与阵刻之术是没办法做到的。”
陈云竹惊疑不定地晃晃脑袋，驱赶走微醺的醉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书中关于此阵法的介绍，完全没有许折说的这些。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然后舔着嘴唇，问他：“不要告诉我，这述鬼阵，也是你无意中看书记下的。”
许折：“还真是。”
“可是，”陈云竹眯着眼，眼中闪着别样的光芒，“你不是说，你不识字吗？”
“……”
“怎么不说话了？”
许折微笑着说：“你好单纯啊。”
“那你识字？？”她睁大眼睛，眼中满满的期待，这期待于这一瞬之间，甚至超出了她对于完美结丹的渴望。
“可以这么说吧。”
陈云竹将书放到一边，又剥了一只小龙虾，将其浸入酒中浸了一会儿再吃掉，她的两颊也再一次变红了，嗫嚅着：
“我就说嘛，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识字……哦，我不是瞧不起不识字的，我只是觉得……觉得……不读书的话，不太明事理……”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心思已经飘到了一个美好的地方。
哦。
原来他不仅识字，甚至还可能懂阵法。
他不仅可能懂阵法，还极大可能藏有修为。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但总感觉他好厉害的样子。
自从这个人出现在这个地方以后，她感觉自己遇见的所有事都与他有关联，却又好像所有事他都置身事外。
蜀山招生，他来看了一眼，走了，偏偏自己注意到他了。
人形蜈蚣死亡事件、尸妖事件、阵法事件，都是这种感觉。
……
出于职业习惯，许折友善纠正她的错误：“道理在纸上，做人却在书外，不可以此论断明理与否。”
接下来，许折又应付着陪她谈了些生活琐事，尽量在她迷妹一般的目光中保持微笑。
终于，他忍不住了，再次将话题引回去：“你既然看出了阵法是一个蜷曲蜈蚣的形状，那为何不再深思下去。”
“这……”
许折微微笑，又说：“比如，阵法的下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存在，比如棺材什么的，棺材里或许会有个人也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
“挖。”
“你肯定懂阵法！你肯定也有修为，只不过藏起来了。”
许折：“略懂罢了。”
“可我们还没完全弄懂状况，甚至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阵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它内部藏着巨大能量，如此贸然，万一出了问题，受苦的可是那些凡人百姓啊。”
“我父亲将此事全权交由我与一位师兄负责，我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想麻烦我爹出手……哦，对了，你到现在好像还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吧，其实我是蜀山陈长老的女儿，是蜀山内门弟子，是……”
她兴奋地看着许折，然后失望地发现面前这人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
许折沉默了一会，实在是受不了她的榆木脑袋，干脆不再含蓄：
“你查一查是不是有个阵法叫做阴木大阵，你再想一想，那废弃灵矿没开采之前，上面是什么？”
陈云竹有些委屈地说：“你干嘛总谈这些啊，我们出来喝酒，你就不能问问其他的吗？比我喜欢什么动物，比如我平常喜欢做什么、喜欢读什么书……”
“你喜欢兔子，喜欢吃小龙虾、竹笋，喜欢偷偷读那些毫无营养的情爱书籍，喜欢一个人躲起来练剑，出了汗还不喜欢洗澡，贴身衣物穿过就扔，睡觉腿间不夹点东西就难受，够了吗？够了的话，我们现在继续聊那蜈蚣阵法的事。”
陈云竹大脑一瞬间有些呆滞。
好一会儿才失神地说道：“才……才没有，我才没有不喜欢洗澡……我很爱干净的，你胡说，不是，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她的脑海中说掀起了风暴也不为过。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山下的书生，到底是怎么知道她那些不为人知的生活的。细思极恐，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某个不可思议的存在的监视下。
许折平静地望着她慌神的模样，像只缩在枝头脆弱的小鸟。
可惜他并不想保护这只小鸟，他只想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情报、资源。
“陈云竹，挖挖看，去挖一下试试。”
陈云竹咬着嘴唇注视着他。
他又变成了一个剑客，拿着书册的剑客。
书册里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有他自己的，还有其他人的。
在他答应出来与她喝酒时，她原以为他们两人已经算是简简单单的朋友了。
现在她才发现，面前这个坐着的温润如玉的少年，从未揭下他的面具。
“许折，我，我不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我可以信……”
“那就每句都信，我又不会害你。”许折微笑着说道。
“真的吗？”
“真的。”
“那……”陈云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许折又露出了温和却单调的笑容：“当然。”
一刻钟之后，陈云竹醉了，迷迷糊糊地趴在了桌子上，她准备了许多问题，打算灌醉许折之后慢慢询问，然而结果却是让人喜闻乐见。
许折一个人慢悠悠地吃着丰盛的菜肴，过后轻整衣襟，唤了声：“小二，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