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正坐在雪地之上,用力地啃咬着一个**的黑面窝窝头的范建突然连接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揉了几下红通通的鼻子,他将身上的破棉絮裹得更紧了一些,可不感得个什么伤风感冒的,这要得了病,死翘翘的机率太大了一些。站起身来,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走向部下刚刚挖出来的雪窝子。
此刻的他,无比的怀念武邑出产的棉布内衣,羊毛背心,还有轻柔保暖的羽绒服,当然,还有火热的大炕,只可惜,这些在他的记忆之中都有些久远了。在这个破地方,这些东西,一样都不能出现在他的身上,否则就很有可能露馅。所以他只能穿得这样破破烂烂的,保暖,更多的是不停的蹦哒。
眼下,他们正在被卢龙军四面围剿,日子难熬得很啊。不过这个计划既然是自己一手做出来的,那逃出去的路线,自然也是早有规划的,当然,不能跟那个刘岩透底儿,而是要一点一点的引着刘岩逃出去,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当然要让刘岩看到自己的能力,从而信任自己,慢慢地在这支队伍之中站稳脚跟,谋得一个更好的位置。
又是一连好几个喷嚏,范建低声咒骂了几句,站了起来,钻进了雪窝子里。和身躺在一堆干草之上,仔细地回想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行动。
应当不会引起刘岩的怀疑。
为了制造与刘岩的偶遇,自己可是费了偌大的功夫,搭上了十几条人命。
当然,这些人都是范建后来在这块地界之上招揽的马匪,死了便死了,倒也没有啥也疼的,只要自己身边的这些核心兄弟好好的就可以了。
范建算好了时间,带着他的百余名马匪,去抢劫了一个村庄,而这段时间里,邓景山的军队正在满世界里追捕刘岩,他们这支胆大妄为的马匪,自然是撞在了枪口之上,抢完之后,与邓部一支追剿队伍不期而遇。
然后范建便与刘岩一样,上演了一场追捕与逃亡的大戏,最终,两支逃亡的队伍碰到了一起。当然,这范建有意识地引着这支邓部到了刘岩逃亡的道路之上。
看到这样一支人数并不多的邓景山部众,刘岩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出击了,这支数百人的邓部,在两股人马的夹击之下,尽数被击杀,而范建,也就这样与刘岩相识了。
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只剩下了几十骑的范建势单力薄,而他们彪悍的战斗力,却引起了刘岩极大的兴趣。一路逃亡,刘岩从最初出发时的一千余骑,减少到现在的不到八百骑,这点子人马在马匪之中自然是一股大势力,但在官府面前,却不值得看了。招揽人手,扩充军队,期待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的刘岩,看到如此善战的马匪,岂能错过?
范建就此成了刘岩的部下。
毫无破绽!在脑子里又回忆了一遍细节的范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是要勾着刘岩去他早就选好的一处可以藏身的,易守难守的地方安顿下来了。他眯起了眼睛,决定好好的睡一觉,这一段时间,他可不仅仅是为了逃亡而耗费着体力,心力,精神上的消耗也让他疲劳不堪。
“范头领,范头领,醒醒,醒醒!”搭在雪窝子上的几大根松枝被移开,一阵冷风窜了进来,一下子便将范建给吹醒了。
“操你娘!”眼睛还没有睁,嘴里便已经开骂了:“没看到老子正眯着吗?”
“范头领,刘将军请你过去呢!”来者是刘岩的贴身亲兵,被范建给骂了,却是毫不在意,笑嘻嘻地道。
范建扒开身上的干草,看着外头的天色,“天都黑了啊!”
“是啊,天都黑了。”亲兵点头道。
随着亲兵走到了刘岩住着的地方,与范建住雪窝子不同的是,刘岩还有一顶厚实的军帐,踏进军帐里,熊熊燃烧的柴火,顿时让范建冷冰冰的身体感受到了暖意。
刘岩披散着头发,用一根白色的带子勒着,一个多月没有修剪的胡须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脸上作战时留下的伤口和寒风冰雪带给他的冻疮叠加在一起,早就不复昔日豪门大户贵公子的形状,与当了几年马匪的范建,看起来倒是差不多了。
“范头领,坐!”刘岩指了指面前的一个行军小马扎,看着范建坐下来,又从脚边拎起了一个皮囊扔给了范建。
拔出塞子,范建深深了嗅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烧刀子。”他惊喜的叫了起来,“刘将军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们真是没得比。”
将皮囊凑到嘴边,大大地喝了一口,咂巴着嘴巴还想喝第二口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亲兵一把抢了过来:“范头领,就这么点儿了,省着点吧!”
范建不满地横了亲兵一眼,冲着刘岩拱了拱手,“不知刘将军召唤我,有什么吩咐?”
刘岩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惶恐无依,从小到大,他的一切都被父亲安置得好好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从来都不用动脑子,只需要去执行便了,但现在,刘家什么也没有剩下了,父亲,兄长,家人,统统被张仲文,邓景山杀了一个精光,如果不是他出门剿匪未归,现在的自己,只怕也早就成了一缕亡魂。
张仲文,邓景山要杀自己的心思坚定无比,追杀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了,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看来不将自己弄死是不甘心的了。
自己该往哪里去?那里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刘岩全然没有一点点地脉络。
“范头领就别叫我什么刘将军了,现在,我只是一个亡命天涯的人罢了。如果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刘兄便可。”刘岩摆了摆手,道:“范头领在这一片混了多年了,熟门熟路,我的情况你也清楚了,刘某想请教一番,眼下这局面,刘某该怎么办呢?”
范建嘿嘿一笑,“刘将军,哦,不,刘兄,你现在的情景的确不太妙,说句实话啊,我手下的兄弟都劝我早点离开你,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刘岩苦笑一声:“那范头领为何不走?或者把我卖给邓景山,指不定还能换一个身份活着。”
“呸!”范建吐了一口唾沫:“甩了你离开这样的事我会做,卖你这样的事情,老子可做不出来,他们还弄死了我几十个弟兄呢。这笔帐,老子迟早跟他们算。”
“范兄既然没有甩了我,必然是还有些想法的,能不能据实相告?”刘岩笑道:“现在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完蛋的。”
范建贼兮兮地笑着,眼睛瞟了那亲兵手里的酒囊一眼,刘岩一伸手抢过来酒囊,塞到范建手里道:“送给范头领了。”
“大方!”范建大笑,毫不客气地将酒囊挂在腰里,内里只怕还有好几斤烧刀子。
“范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刘岩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干柴。
“刘兄,这地界,你是呆不下去了,一来呢,是邓景山不会放过你,二来呢,你们在本地也得罪了太多的人,以前你们刘家可杀了不少道上混的兄弟,现在你落难了,只怕他们都想咬你一口,纵然打不过你,但给邓景山通风报信还是可以的你说是吧?”
“不错。”刘岩道。
“所以,咱们要离开这个地方,换一个窝儿子重新来过。”范建看着刘岩道:“我呢,也是瞧上了刘兄弟实力雄厚,想抱抱大腿,八百悍骑,在这片地界混道上的,独一份儿。经营得好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像这样的酒,想要多少有多少。”
“范兄有地方?”刘岩眼睛一亮。
“有,那地方易守难攻,堪称天险,只要咱们到了那里,任凭他邓景山出动再多人马也无济于事。”范建笑咪咪地道。
“什么地方?”
“威虎山!”范建道:“现在哪里有一股人盘踞着,不多,百来号人,咱们悄悄摸过去,做了他们。”
“既是天险,怎么好打?”
“当然不是硬打。我觊觎那里好久了,只不过实力不济,就算摸上去,我那百把兄弟也不行,但现在刘兄你可是实力强劲啊!”范建道:“道路我都摸清楚了,哪里有哨卡,哪里是主寨,我门儿清。”
刘岩沉思片刻,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地方,那么抢过来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想想,自己堂堂的刘家二公子,以后便沦落成了一介盗匪,当真是黯然神伤。
“干了!”他挥了挥拳头:“范头领,你来带路,此事做成之后,你就是威武山的二当家。”
“多谢大当家的。”范建笑呵呵地道:“这地头儿上我熟,以后招揽人的事情,我能搭上手,刘兄你家里纵然落了难,但以前总有一些官面儿上的关系还是能用上的,咱们威虎山,以后必定是这地界儿上威风不二的大寨子。”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