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杨开带来的那些材料,李泽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半晌才道:“你准备派谁去,怎么查?”
“当然是派御史台里的精兵强将过去。”杨开恙怒道:“我们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军纪和名声,绝不能让这些人给毁掉了。”
“不管是耶律元的部下也好,还是跟着张嘉这一次来的大漠番部来说,严格地讲,他们还算不得我们的军队!”李泽道:“耶律元的部下这些年来在辽东受够了气,干着最苦的活,拿着最少的钱,心里窝憋是很自然的,逮着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出气。而那些大漠骑兵,他们本来就是这种性子。”
“但他们打得就是我们的旗帜啊!”杨开道:“李相,你不会是想纵容这些人吧?”
“当然不能纵容。”李泽道:“但是,接下来还要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所以这件事要处理,但处理却也要讲究方式方法的。你看了秘书监送给你接下来这个冬天的军事部署吧,为了节省资金钱粮,我们的主力部队,都要撤退辽东,接下来的剿匪和安靖地方的任务,将要交给耶律元了。”
“李相,这不等于是让猫儿去保护鱼吗,不偷腥才怪呢!”杨开道。
“整顿是一定要整顿的,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的野心磨一磨。但是去的人选,一定要妥当选择,人选不同,做事的效果,只怕也会有天上地下的区别了。”李泽看着杨开。
“难不成他们还敢造反不成?”杨开冷笑。
“造反自然是不敢的,但麻烦,肯定会不断。”李泽道。
杨开沉默了半晌,才道:“李相是心中有了人选了吗?”
“当年耶律齐送到武威书院的那十几个孩子,好像便有三个人最后到了御史台吧?还有两个去了内卫?”李泽问道。
杨开眼睛一亮,“李相不提起这件事,我倒是有些忘了,不过这三个人也只能说普普通通吧,算不上杰出。至今都只能在府县之上监察。如果调他们去,级别上够不着啊!”
“这一次去处理这件事,重要的不在于级别,而在于人选!”李泽一笑道:“让耶律成峰带队,此人前段时间作战勇猛,战必先登,已经擢升为游骑将军了。让他作为我的特使,带领这三名契丹族的御史和两个内卫去处理这件事。”
杨开一拍大腿,“妙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耶律成峰在我军中已经一年了,对于我军军纪是相当熟悉,而那五个人,不管是御史还是内卫,更是可以算是我们自己人,让他们去处理这件事情,可以让对方的反感降到最低。”
李泽微微点头。
杨开接着道:“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不管是为了撇清自己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在这件事情之上,都绝不会循私枉法,甚至会更加严格。李相,我建议从耶律奇麾下调集一批士兵随同他们出发。”
“非但如此,还可以让耶律奉泽率领他的博兴商社也走一遭辽东,让他那些穷困的同族人看一看,只要是依附了我们的,守了我们规矩的,过的是什么日子。”李泽补充道:“同时,奖赏和惩罚要同时进行,对于那些守规矩的人,立即便可以编练进我们的军队,装备,新饷,赏金以及相应的福利,同时发放到位。”
“李相高明。借着这一件事,也可以同时看一看耶律元和那些大漠番族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能不能用?能不能大用?”杨开笑道。
“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要征求一下耶律齐的意见,此人为我们征战多年,也是功劳卓著,博兴商社在国内经济之中也是举足轻重的。”
“这个李相放心。如今耶律齐正一门心思要加入我们义兴社呢,每个月,都会给我写来一封信,态度诚恳的很,这一次,就算是对他的最后考核,事情办得妥当了,便可以让他正式成为义兴社的社员了。”
李泽哈哈一笑。
耶律齐无疑是一个聪明人。
杨开迫不及待地告辞离开,去准备这一件事情,不论是调集这些人员,还是去征求耶律齐的意见,都需要时间,而在杨开看来,尽早让这些人赶赴辽东,会减轻那里因为军纪问题而导致的损失。
杨开走后,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正当李泽觉得今天大概就到此为止的时候,田波却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李泽不由哀叹一声,今天又休想按时下班了,田波要么不出现,他只要一出现,必然就又会有非比寻常的事情发生。
“李相,家里来消息了!”站在李泽面前,田波脸上却是微微带有喜色。
“怎么说?”李泽伸了一个懒腰,问道。
田波瞟了一眼一边案几之后坐着的陈文亮,却没有马上回答。
陈文亮心中微微一怔,作为李泽的贴身机要秘书,在他的面前,李泽一般是没有秘密的,但眼见得田波如此,他仍然是知机地站了起来,道:“李相,马上就要到饭点了,看来田将军的事情,也不是一时三刻说得完的,属下去后厨看看,让他们准备饭食,就送到书房来。”
李泽点了点头,陈文亮当即大步离开了书房,轻轻地掩上了房门,同时挥挥手让门外的卫兵退到庭院当中。
“向氏要动手了。”田波道。
李泽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有些好奇地道:“我很奇怪,向兰这丫头,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回到武邑吗?”
“你肯定会回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六天,老皇帝就要驾崩了。”田波道。
李泽一下子站了起来:“向兰对太上皇动手了?”
“若非如此,怎能诱得您抛开前线战事返回镇州呢?”田波道:“向杞在拿到了五万银元之后,将对方的计划合盘托出,向兰已经对太上皇动了手,准确地说,是下毒。十天之后将会毒发,而那一天,也同时是张仲武以及康且国王和康且贵族们被押解进武邑的时间,这么多事情累在一起,她还怕您不回去吗?”
李泽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这女子,当真非同凡响,也果敢,这样的事,说做就做了,她算得不错,我必然是要回去的,太上皇是我接来镇州的,这最后一程,也当我送他离去。这向兰准备怎么谋杀我?”
“很阴毒!”田波叹道:“要不是我们很早就有准备,收买了向杞这个暗子,否则这一次还真难说。向兰这几年来,一直在偷偷地通过各种渠道收集猛火油弹,现在她已经准备了大约五大桶猛火油,全都埋在了太上皇的床榻之下。然后,她说服了太上皇的贴身太监,准备在李相您去叩见太上皇遗体的时候,点燃引线,以这五大桶猛火油的威力,足以让整幢房子被掀上天。”
李泽倒抽了一口凉气,“好本事,连我们严密管控的猛火油也能搞到手。”
田波叹了一口气道:“美女财帛终是能动人心的,而且那些偷偷弄出猛火油来的人,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而且每一次他们要的量都不多,这五大桶,他们足足准备了好几年呢!这些人,如今都已经被监管起来了,事发之时,便能立即全面逮捕。”
“这五大桶油呢?要是在镇州真爆炸了,也不是一件小事。”李泽道。
“早就换了,其中只有一桶是真的,而且会被提前引爆。”田波笑道。“除了这些,向氏还在镇州内外还一共集结了近三千人,其中约五百悍卒便藏在镇州城内,另外两千五百人则在事发之后从集结点直奔镇州。而与此同时,还有多路刺客,会同时向各位部院大臣行刺。说句实话,作为同行,对这一番策划我还是极佩服的。如果真让他们得手的话,镇州武邑等地必然大乱,我们的大好形式的确会毁于一旦。”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啊!”李泽惊叹连连:“向训竟然养出了这样一个女儿,了不起,了不起。”
“再了不起,这一回却也只有死路一条了。”田波冷笑道:“李相,同时小皇帝却是准备跑路了,公孙先生说,放他离去才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但这件事,还需要您拿主意,如今小皇帝本人,已经快要到沧州了,在武威书院的,却是一个西贝货,整日装病不出,我们派出太医去瞧了,当真是有九分相似,如今装病,面色腊黄,也不怎么说话,倒是有十成像了。如果不是知道真正的小皇帝已经逃走了,我都会以为书院的那一个就是真的。如果你觉得他走了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内卫立即便能将其逮捕。”
“由他去吧,公孙先生说得是对的。他走了,对我们最有利。不然这么大个锅,向兰背得起来吗?自然是要由小皇帝本人来背的。”李泽挥了挥手。“如此说来,再过几天,我就要接到太上皇薨了的消息了是吧?”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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