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守义的三千骑兵在宜春与李敢所率领的北唐铁骑一触即溃的消息传到了萍乡之后,刘信达沉默了良久,才对腾建,刘布武,刘谙道:“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要放弃九江这块根据地,去当一个流寇了吧?”
腾建几人都苦笑着摇摇头。
“打不赢啊!”刘信达叹息道:“时间拖得越久,这种差距就会越大。可笑南方联盟还天真地以为,李泽是因为这些年连年征战,国力不济所以想要休养生息,而他们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统筹各方势力。李泽真想动手,哪里需要动用太多的兵马,两三个卫的军队,便足以横扫南方了。”
“既然如此,李泽为何不打呢?”刘布武不解地道。
刘信达道:“李泽已经将这个天下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既然是自己的东西了,他当然不希望将东西打烂了。毕竟现在南方联盟还有着一定的实力嘛?打烂了,他心疼。所以拖一拖,逼一逼,南方联盟自己内部就会先出现问题的,不说别的,光是军事上的压力,就足以让南方的经济在崩溃的边缘摇摆。”
“南方还是很富有的!”刘谙道:“完全能够做到自给自足。”
“如果没有外在的压力,南方的确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刘信达道:“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为了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南方联盟就必然要不停地加税,加赋,征兵。这几年来,南方人的压力已经很重了,很快就会坚持不住,而李泽也绝不会让他们轻松的,军事上暂时不动,经济上是肯定会使出各种手段的。”
腾建微微点头。
“更重要的是,南方很难将各方势力统合起来。别说是各个节度使了,便是一个节度内部,只怕也是矛盾重重。大量的财富是拥有在那些大家族手中的,而这些人,恰恰又是不交赋税的,这些拥有大量财富的人,想得是如何自保,有钱,他们也只是将钱用在加强自己人的力量之上。说起来,南方的力量还真不差,可是却掌握在不同的人手中,想要让大家上下齐心,简直就是做梦。所谓有功便来抢,有过便往外推,好事抢着干,难事谁都不想干,这样的做法,岂能是李泽的对手?”
腾建道:“而且李泽打压的是大地主,大豪强,对于商人,还是相当友好的。所以南方的那些大商人,只怕现在心思便活络得很。”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我才要跑!”刘信达道:“跑得远远的,跑到李泽够不着的地方,咱们再逍遥过日子。”
“南诏,交趾,占城,这些地方,真的好打吗?”刘布武有些疑惑。
“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努力地收集这方面的情报。像南诏,交趾,占城,说起来倒也有统一的王,但这个王也只是名义上的,下头势力林立,更重要的是,这些林立的势力,对于我们来说,都算不上强大。所以只要我们能抵达那里,先弄一块地盘问题不大,只要站稳了脚跟,就可以慢慢经营了。知道吗,占城那地方,稻子多得吃不完,一年可以种几季呢!”刘信达笑道。
“如此说来,咱们还迟疑干什么,早些走吧!”刘谙兴奋起来:“早走一日,便能早到一日。”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我们还要穿过湖南,越过广西呢!”腾建道。
“只要不是跟李泽的军队,其它的人,我可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刘布武笑道。
“是该走了!”刘信达道:“下一站,株州。仍然是刘谙先行,突进株州,四处抢掠,吸引株州的湖南兵力出城来剿灭你们,然后腾建跟上,株州城不要打,你直接绕过去,只奔湘潭。湘潭隔长沙近着呢!株州兵力必然会分兵前去追你。”
腾建笑道:“说不定湘潭的兵力还想与株州的兵力想着来前后夹击我,这可是一个机会。”
“你准备打一个伏击?先打谁?”
“当然是湘潭兵!”腾建笑道:“他们只怕不太能估计到我们的前进速度,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差,正好利用起来。”
刘信达大笑起来:“如此,我们便可以去湘潭过年了。”
“当然。”腾建道。
“刘谙,现在你麾下兵力有多少了?”刘信达转头问道。
“叔父,我们在萍乡大力招兵,不少江西山匪来投,现在我麾下的兵力,已经有上万人了。”刘谙喜滋滋儿地道。
“这一万人,你也要分个层次,哪些是能整合成有战斗力的可以做为正式部队使用的,有些是可以抛出去冲锋陷阵的,你心里要有个数。我虽然说我们成了流寇,但却不能把自己真当成一支流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叔父!”刘谙道。“我会在前进的路上,慢慢地整顿出一支不输给左中右三军的部队的。”
“那就好!”刘信达满意地点点头:“明天,唐人的补给就要送到了,拿到了这些东西,我们就走吧!”
“唐人的东西,卖得太贵了,弟兄们辛辛苦苦地弄回了这些金银财宝,转眼之间就送给了唐人,论起黑,谁能比唐人的心肠黑,我们背了名声,什么也得不到,他们得了好处,最后还落了一个好名声。”刘谙有些恼火。
“都是屁话。实力不济,就得认。只要唐人还愿意卖我们东西,我们便偷着乐吧!能拿到他们的手雷,猛火油弹,我们少死多少人啊!”刘信达冷哼道:“现在人手补齐了,战斗之中,也不要太依靠这些武器,越往以后,只怕就越难从唐人手里拿到这些东西了,省着点用,等我们到了地头,这些武器,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知道了!”屋里三人都是站了起来。
“先给兄弟们把赏赐发放下去,这个不能少。”刘信达道:“老规纪,开拔费每人二十两银子。”
钱文西怏怏地回到了新余,在离开宜春的时候,他看到一队队的唐兵又开拔了,目的地,正是萍乡,他知道,刘信达必然是又跑了,唐军跑着去占地盘了。
他不知道刘信达还会跑到哪里去,不过萍乡距离湖南株州很近了,他很渴望刘信达别再祸祸江西了,跑到湖南去肆虐吧!也好让钱氏松一口气。
有时候,他真是有些羡慕刘信达了。这家伙以前就是一个军头儿,无牵无挂,说走就能走,什么也可以丢下,只要手中还有军队。
但钱氏可不行。
钱氏家大业大,抛下了家业,那钱氏就什么也不是了。现在的钱氏,还是江西的主心骨,一旦那些人发现钱氏不能再当他们的主心骨了,只怕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另选一个能帮他们保持现在的荣华富贵的。
所以再难,钱氏也只能支撑,虽然不知道前途到底如何。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与兄长钱文西怏怏地往回走去。走过一间厢房,看到外面看守的士兵的时候,他突然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大公子怎么样?”他问道。
“大公子一直很安静。”门口看守的士兵恭敬地道。
钱文西叹了一口气,大兄仍然没有消气,说实在的,他也心痛二哥的死,守义有些太莽撞了,但不管怎么说,守义也是下一辈之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人了。
推开门,钱文西走了进去。
屋里居然没有生火,与外面一样冰冷,而钱守义,竟然就盘膝坐在地上,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生火?”他有些恼怒地冲着外边吼道。
“三叔,是我不让他们送的。”钱守义转过头来,看着钱文西道。
“守义,只知错了就行了,你二叔的死,也不能全怪在你的身上,这样的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会忍不住的。”钱文西走到钱守义对面,安慰他道:“你用不着如此自苦。死者已矣,你二叔在九泉之下,想来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
钱守义摇头:“三叔,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脑袋能更清醒,我在想,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打赢唐军!”
“打赢唐军?”钱文西苦笑了一声,学着钱守义的样子,也坐到了地上。钱守义却是拖过一个垫子递给了他:“三叔,我年轻,不碍事,你可不行。”
钱文西呵呵一笑,坐在了垫子上,“那你想出点什么没有?”
“军事上的事情,其实还是有办法的。”钱守义道:“向真大将军不是也说了吗?唐军的火炮的确厉害,但却也有着致命的弱点,他们的手雷虽然凶猛,但杀伤力也就那样,只要冲到了一起,也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你就想到了这个?”钱文西有些失望。
“不,我想得很多!”钱守义道:“三叔,你是我们钱氏之中读书最多的人,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个联盟的问题很大吗?我想说得是,想要在军事上取得突破,我们在政治之上,就必然要有所改变。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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