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钟真人如约回归邙城,虽然已是金丹真人,但万里奔波,受尽折辱,面色颇有些灰败,往常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长须,也略微有些杂乱。
回到邙城,钟真人等不及洗尘净面,便拉着玄清进了府衙空院,两人密谈了近一个时辰,方才重又出现,北茅掌门钟阳,大长老钟鸣以及其他几位长老,早已静候在院外,屏声静气,慢慢等待。
钟真人铅华犹在,看到几人,摆摆手,说道:“都散了吧,有事晚上再说。”
几位长老躬身施礼,结伴散去,只留下掌门钟阳和大长老钟鸣。
玄清笑着朝两人点点头,转向钟真人,道:“那贫道便先行返回宁地了,如果时机来到,烦请真人告知贫道。”
钟真人抱拳回礼:“再次感谢玄清道长扶危邙城,使老夫后顾无忧。”
“你我同道中人,再说可就见外了...”
“哈哈,道长所言极是,是老夫见外了...”
钟阳有些惊异,问道:“父亲,这玄清真人是要离开邙城?”
“不错”玄清抢先回道:“贫道离家一月有余,颇为挂念,既然钟真人已经回转,那贫道也能卸担偷闲了。”
“那...那邙山的事...”
钟真人打断他的话语,说道:“邙山之事,另有安排,一会再说。”说着又看向玄清,道:“那老夫便不耽误道长了,如有变故,还要继续仰仗道长。”
“客气了。”
玄清稽首,对三人道:“那贫道就先告辞了。”
钟真人点了点头,钟阳、钟鸣却是施礼送别:“恭送真人。”
玄清也不再耽误,微微颔首,施了隐身法咒,足下轻轻一点,身子直直飞向空中,眨眼见不见了踪迹。
“好了,走吧,老夫另有他事,安排你等。”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但是空中还是布满了厚厚的积云,玄清如有青云托举,在空中御风而行,向下望去,满目洁白,山峦起伏,如白浪滔天,莽莽一片。
小妖鴟枭站在玄清肩头,虽然护体青光隔绝了凌冽寒风,但鴟枭依旧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异动。
行了半个时辰,玄清忽然悬停在空中,鴟枭不明所以,向下望去,就见地下是一座巍峨大城,就算是在这天地混白的时候,依然能看到城里的如织行人。
“那是商都,宁省最大的城池。”
鴟枭不知玄清为何与他说这些,不敢随便接话。
玄清继续说道:“你的任务便是入这商都城,监视宁王宫,特别是宁王的女儿静安公主,你要时刻不离的监视好她。”
鴟枭懵懂的点点头,不知玄清意欲何为。
“这商都城有许多离恨天宫的道人,张长陵可能也在,你要时时小心,以免惹祸上身。”
鴟枭先是一怔,他对自己小命看的无比珍贵,听得玄清那话,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张长陵很厉害吗?”
玄清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道:“贫道也不知,但张长陵既然有偌大的名头,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你谨慎一些也好。”
鴟枭不敢拒绝玄清的命令,但又对未知的张长陵有些恐惧,只能狠心应下,暗自愁苦。
玄清递给鴟枭一叠符篆,道:“这是一些隐身符和护身符,你带在身上,注意安全。”
鴟枭连忙将这些保命的符篆叼在口中,他见过玄清试验符篆时的威力,心里凭白多了一些信心。
“这些符篆只要输入一丝妖力,并与前几日教你的真言激发,便能使用,你找地方藏好,莫要丢失。”
玄清又看了眼脚下热闹的城池,道:“好了,你去吧,宁王宫应该很是醒目,你随机应变。”
鴟枭忙点头答应,离开玄清肩头,展翅往下面的商都飞去。
玄清又停了片刻,见鴟枭已是安然入城,方才动身,继续往伏牛山飞去。
一个月未归,燕柳村依旧老样子,但村里谷场打雪仗的孩子们却平添了几分年节将至的欢快,小狐狸也在其中,本来雪白的毛发,沾染了几块黑泥,仍浑然不觉的在孩子们之中疯跑不停。
“小落...”玄清站在场外喊了一声。
小狐狸顿时停了下来,往场外看去,当看清是玄清时,当即兴奋的蹦了起来,眨眼间便窜到了玄清身边,往玄清怀里跳去。
玄清看着小狐狸满身的污泥,哭笑不得,忙伸手按住了她。
“啊,是道长叔叔...”
“道长叔叔回来了...”
一群孩子也注意到了一旁的玄清,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笑着和玄清打招呼,有顽皮的孩子还趁机扔了几团雪球,引得围着玄清的孩子又尖叫跑开,就连玄清身上也被击中了两次。
玄清想要避开,本可轻而易举,但依旧不闪不避,任凭几个孩子玩闹,笑呵呵的作势反击,吓得几人尖叫散开。
这一月来在邙城稍有些阴郁的心情,被这几个雪球一扫而空。
和孩子们告别,玄清领着小狐狸往燕六家走去,一路上遇见的村民,皆都笑语相迎,尽显山民憨厚的脾性。
刚一转进入山的道路,就看到山口处立起了一座硕大的牌坊,还散发着淡淡的新漆味道。
“这是...”玄清停住脚步,看向牌坊。
“啊呀,这是新盖的,说是给你盖的呢。”
朝廷敕令有时确实管用,从宣旨到现在,短短十余日,一座两丈高的巨大牌坊竟然修造了起来。
玄清走近细瞧,四根石柱分列,隔出正门及两侧偏门,正门最高处将有三丈,左右亦有三丈,汉白玉石砌成,上面雕有祥云、仙鹤、瑞兽,栩栩如生。
正门上刻有“护法佑国”四个大字,笔迹姣如惊龙,行如流水,落款处是“惜抱”二字,正是当今皇帝的书斋名号,显然出自御笔。
左右主柱一副槛联,左侧是“通真达灵玄清显圣真君仙居”,右侧是“明维知命钟秀得道圣人神山”,左右偏门上还刻有二品官阶的锦鸡、猛虎纹路,当是地方官服不知玄清是属文官还是武官,索性一起刻上了事。
整个牌坊磅礴大气,立在此处,与村里的土房旧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牌坊之后尚有修了十几丈的石阶,还有些建筑材料堆砌在侧,应是因为大雪,暂且歇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