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用睡破庙了。
房契三张,即宅子三座,都位于不错的地段。
而且几乎在一条线上,中间那座宅子恰好位于珠市口,东边一座位于崇文区,西边一座位于宣武区。
张静修暂时选择珠市口那座宅子居住。
那宅子面积不是很大,没张大学士府宽敞,但张静修很满意,只因这里人来车往,十分繁华。
毕竟,珠市口位于正阳门外,即前门外,正好处于老北京南北中轴线与东西珠市口大街的交叉处。
……
天色尚未黑,张静修便大喊:“小岳岳,该吃晚饭了。”
“小少爷,早了点儿吧?”
“狗东西,等天黑了再吃饭,不是要费蜡烛吗?”
“……”方岳哭笑不得,小少爷现在是个大富翁了,咋还这么抠呢?可要真说抠吧,好像也不是,买家具都要紫檀木的,借钱三个多月,却要多还人家百分之二十。
为何对小的就这么抠呢?
衣服都不给买新的,我可是你的长随,跟小少爷出门,穿一身全是补丁的衣服,真的好看吗?
方岳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不敢直说,怕挨踢。
“吃完饭活动活动筋骨,对身子有好处,将屋子打扫一遍哈!”
“哦,小少爷不是说要请几个下人吗?”
“这世道,忠实可靠的人一时难找,不急,慢慢来。”
方岳立马儿咧嘴笑了:“这么说,小的在小少爷眼中还凑合呗?是一个忠实可靠的人。”
“将就着用呗,待日后发现更合心意的狗腿子,那你……明白本少爷的意思吧?”
“……”方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瘪着嘴又想哭,哀求道:“小的对小少爷鞍前马后,可谓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鉴,小少爷千万别赶小的走啊!”
“吃饭,吃饭!激动啥子嘛?”
方岳使劲儿往嘴里扒饭,一副很乖顺听话的样子。
吃完饭。
天色终于黑下来。
张静修道:“哦,对了,白天你去了张大学士府,他们什么时候答应放小亲亲?”
“大少爷没提这一茬儿。”
“你就没问吗?”
“问过,但老爷好像还没松口。”
“这个老家伙!色迷心窍,难道他也看上了小亲亲,想留下来给自己暖被窝不成?”
“……”方岳一副吃了屎想死的样子。
“咳咳咳。”
张静修眼睛一瞪,鼻孔朝天道:“你咳嗽个屁啊?本少爷说错了吗?他为嘛不放小亲亲?”
“……”方岳吓得面如土色,咳嗽的人不是我啊小少爷!而是,而是……方岳分明看到一道身影,如同幽灵般闪进屋子。
那道身影,他太熟悉了,不是别人,正是老爷张居正。
谁让小少爷背对着门呢?
“小,小少爷,老,老,老爷他,他……”方岳吞吞吐吐,一时竟慌了神。
张静修也没看方岳,径自神补道:“他怎么了?难道他不是个色迷心窍的老家伙吗?戚大帅你也认识的,是那老家伙的好朋友,前年不就给他送过胡姬吗?哼,府上的人谁个不知?”
“小,小,小少……”方岳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不敢动,也不敢提醒老爷来了。
虽然这屋里光线微弱,可他依然瞧见了老爷眼中的怒火。只是怒火中还夹杂着另一个信息:别打岔儿,让这小兔崽子说下去,看他能诋毁老夫到什么程度!
方岳感觉跟着小少爷,惊喜与心跳无时无刻不在!心脏若是不好,那可真受不了。
见老爷灼灼的目光,方岳选择闭嘴,只能为小少爷默哀。
张静修依然鼻孔朝天道:“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惦记着小丫头片子,也不知害臊!那是年轻人干的活儿,既需要高超的技术,又需要健壮的体魄,你说一老头子瞎掺和啥?”
“咳咳咳!”这次真是方岳咳出声的,刚才不是。他真怕小少爷什么话都敢说……老爷脸都变绿了。
然并卵。
张静修依然没有停,对方岳的咳嗽听而不闻:“小岳岳,明天你再去府上一趟,传达给那老家伙知,小亲亲是本少爷的,若他敢色迷心窍地打鬼主意,本少爷便将戚大帅送女人的事儿告知天下人,看他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不用传达,老家伙在此。”张居正脸色铁青,一字一顿。这个逆子,他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大义灭亲!我张居天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蛋来?
“爹,爹……”张静修转过身,惊讶无比地挤出几分笑容,“您怎么忽然来了咧?咋也不提前传个话?”
“我张居正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别辱没了张家的祖宗!”
“小岳岳,快快快,赐座、倒茶啊,还愣着干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是是是。”方岳嘴上应道,心里想着到底是谁不知死活啊?
气愤归气愤,但张居正还是坐了下来。
“小岳岳,出去看看,天色已黑尽,老爷肯定是坐轿来的,轿夫是不是在外头,招待一声去。”
“知道了,小少爷。”
“把门关上,若敢偷听,打断你的狗腿。”
“是。”方岳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尴尬至极的氛围,小少爷这样诋毁老爷,瞧老爷的脸色……小少爷你还有好果子吃吗?不知死活的小少爷啊,这下你完蛋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方岳关门出去。
……
因为刚刚住进来,地方都没收拾,所以吃饭就在客堂。
又一次父子两人独处。
“爹。”
张静修毫无违和感,亲热地喊了一声。
至于刚才说的话,其实他是故意的。父亲进来,他意识到了,即便没意识,从方岳震惊的神情中,也能察觉出。
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因为他清楚,历史中的张居正,夺情风波过后,也不知是否因为受的刺激太大物极必反的缘故,生活上确实变得奢靡起来,在外面包养有女人开始享受。
这也是张居正身体每况愈下的重大原因之一。
想想,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日理万机,每天有忙不完的公务,加上夺情风波留下的压力一直未被解除,哪还有精力搞女人?
一滴精子十滴血,那可是要命的事啊!
可这种事儿,让做儿子的怎么对父亲讲呢?难道要当面告诉,纵欲要不得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如何说得出口?
那可不是劝朋友兄弟啊!
所以,张静修才抓住这个偶然的机会,想冒险提醒点拨一下。毕竟戚继光送胡姬一事,张大学士府上的人似乎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心知肚明不敢乱说罢了。
但提醒点拨的效果,张静修暂时还不敢抱太大希望。
可他知道,要救父,这事必须提醒,甚至要劝诫阻止:搞女人当然嗨皮,但要量力而行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