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朱翊镠惊讶无比,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别人或许不认识,但张鲸他认识啊!
还以为张静修说笑呢。
张鲸乃司礼监秉笔太监,地位仅次于掌印太监冯保,几乎每天待在皇兄身边。
代皇兄“朱批”的经常是他。
“张鲸啊!”张静修又确定地说了一遍。
“你开什么玩笑?张鲸何许人也!皇兄岂能答应给本王?”朱翊镠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潞王先说,张鲸这个人听话不?”
“听话当然是没得说,他最听皇兄的话了,让他吃屎,估计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潞王觉得张鲸这人听话就好。”
“可光听话有个屁用?”朱翊镠觉得张静修太异想天开了。
“潞王说的话,皇帝陛下可听?”
“嘿嘿,”提起这个,朱翊镠得意洋洋地笑道,“不是本王吹牛逼,只要娘亲不横加阻止,皇兄对本王有求必应。”
“好,潞王再捋一捋,张鲸听皇帝陛下的话,皇帝陛下又听潞王的话,那潞王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朱翊镠想了想,依然摇头道:“没有。”
“为什么?”
“且不考虑张鲸的身份地位,也不考虑司礼监是否放人,关键皇兄也喜欢张鲸,离不开他啊!”
“嘿嘿,”张静修笑了笑,“那不妨问潞王一句,如果潞王和张鲸同时掉进水里,皇帝陛下会先救谁?”
“废话,那当然先救本王啊!”
“这不得了?张鲸再受恩宠,也只是个奴才,潞王在皇帝陛下的心目中,岂是张鲸所能比的?只要潞王开口要,皇帝陛下或许还真的答应呢?再者说了,潞王出宫不过是三四年的事,终究是要大婚,然后之国就藩离开京城的,只是暂借张鲸用用而已嘛。”
难得看见朱翊镠这家伙听得那么入神,看来他是真想找一两个听话的狗腿子留在身边使唤。
张静修继续道:“以太后娘娘的决定,凡是跟随潞王出宫的,都保留着宫里的身份不变。也就是说,张鲸即便来到潞王的身边,他的职务依然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等到潞王之国就藩,张鲸还可以回宫继续当他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到时候,若潞王再夸赞他几句,没准儿他能前进一步,接替冯保荣登司礼监掌印太监呢,这不正是张鲸梦寐以求的吗?”
张静修说完,留意着朱翊镠的神情变化。
朱翊镠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喃喃地道:“皇兄真的会答应吗?会答应吗?”
张静修挪用一句神评,怂恿:“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朱翊镠又琢磨了会儿,依然摇头:“不可能。”
可张静修也不放弃。
想着张鲸这个没卵子的家伙确实听话,可就是因为太听话了,所以万历皇帝对冯保或父亲稍有不满,他便开始在万历皇帝耳边吹“枕边风”,父亲与冯保的下场都与这厮有着必不可少的关系,最好的办法是先将他与万历皇帝扯开。
这样,对冯保,对父亲都好。
虽然冯保也是个狠角儿,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但冯保力挺父亲,自始至终与父亲一条心。
而且,冯保在改革中所起的作用,非张鲸所能比。后世更多的人都愿意将冯保看作是大有作为的一代贤相(内相)。
冯保的功要大于过,几成定论。
张鲸就不一样了。
所以,张静修接着撺掇道:“潞王不去试试,又如何知道?皇帝陛下拒绝,潞王身上也不会流一滴血掉一块肉嘛,没什么损失;可若皇帝陛下答应,潞王不就赚了吗?像张鲸那么听话的狗腿子,这世道可不好找,也不多见呀!”
朱翊镠开始犹豫起来。
虽然张静修也不敢确定万历皇帝是否一定会答应,但不是因为知道结果才去做,而是因为做了才知道结果。于是又道:“反正主意已经告诉潞王,而且也帮你物色好人选,剩下就是潞王的事了。”
朱翊镠忽然抬眸:“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张鲸的?又如何知道他这人很听话?你很了解他吗?”
张静修微微一滞,确实好像不认识张鲸,但他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笑道:“谈不上有多了解,但本少爷不是吹牛皮,看人的眼光一向非常准确。潞王不信,瞧瞧本少爷身边这四个人就略见一斑。”
这个理由实在强大,朱翊镠不佩服都不行。
他最先认识方岳,当时就很欣赏,太他娘的听话了,踢他都不敢叫;
然后是张乔松和小亲亲,比方岳还要忠诚还要听话;
最后是董嗣成,没想到这个家伙更特么牛逼,张静修只是一个眼神,他都敢出手揍锦衣卫。
确实一个比一个听话!
娘的,难道真是张静修这家伙看人的眼光准?
想到这儿。
“好!”朱翊镠终于点头,“那本王不妨试试,向皇兄要张鲸。可若要过来,他不听话怎么办?”
我日!
不听话也不能找我呀?
张静修咯噔一下,这特么谁敢保证?
毕竟一个人听不听话,还得看是谁发号施令的不是?张鲸听万历皇帝的话,谁能保证他就一定听你潞王的话?
潞王是什么性子,有多少人愿意与你交往共事,难道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当然,这话张静修只能藏在心里。面上还得笑道:“不听话,好办啊,本少爷有的是招儿,今天不妨免费教潞王一手。小岳岳,把本少爷的戒尺取来。”
方岳迅速取来带倒刺的钢鞭。
张静修扬起钢鞭,指着董嗣成,冲朱翊镠道:“潞王,小成他还算听话吧?本少爷用这个抽过他。若张鲸来了,不听潞王的话,本少爷的钢鞭,倒是可以免费借你一使,折损费就算了,本少爷不与潞王计较。”
朱翊镠眼睛一亮,立马儿想到自己被娘亲抽打的情景,欢欣鼓舞地抢过钢鞭,用力一甩,“呜”的一声。
“好!”
“这东西好!”
“本王拿着也趁手!”
朱翊镠大赞,发现自己终于找到发泄的方式和对象了。但他也不想想,自己被抽还不是一样不听话,反而变得更加叛逆,只想着用钢鞭抽人的感觉肯定倍儿爽。
朱翊镠一下子兴致大增:“明天本王就向皇兄要人去。”
欧了!
张静修更是暗自大喜,寻思着即便万历皇帝这次拒绝潞王,他也不会放过张鲸这家伙。
还得找机会。
要救父救张家,必须趁着父亲和冯保得势,先扳倒张鲸,绝不能给他大展身手的机会。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那可是千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