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桓一倒,所有人为之色变。公子羽扶着公子桓,急忙招呼人来帮忙。
公子羽高呼易师,以前听不得半点声响的易师,今天无论公子羽如何叫,易师也没有出现。
季陀接过公子桓,公子羽冲出“炼丹室”去寻易师。
所以人都狂呼易师,除季陀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找易师。
公子府瞬间便乱作一团。老伯开始也狂呼,然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垂着头,丧着脸,慢慢走到季陀面前。
欲言又止,道:“老哥!……”
季陀细听公子桓的气息,无奈摇头,道:“易师不在,公子患重疾,回苦陉邑!”
季陀一声令下,不容半点耽搁。
在公子府位列左右的“将行”士卒,牵马驱车,浩浩荡荡便往苦陉邑城开拔!(“将行”是中山国对侍卫的一种称呼,公子侍卫为“内将行”。相邦侍卫为“外将行”。侍卫之首称为“宫将行”或直呼”将行”。《韩非子。内储说上》:“中山之相乐池以车百乘使赵,选其客之有智能者以为将行,中道而乱。”)
老伯见此景,忧心忡忡的他,此时是一声长叹,似乎松了口气,又似忧心附加……
公子羽还在不停地呼唤易师,公子府侍从十人,在小小的一个公子府四处找寻,就像找一个丢失很久的物件,似乎只要翻一个底朝天,就能把那丢掉的东西找回来一般。
“公子,易师上山采药了!今天不会回来了!”老伯叹声道。
“你胡说!易师在前几天就看见过公子桓的名帖,他怎么可能在今天上山草药?”人在慌乱间,不免会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而老伯对此却很理解,老伯看向不远处,淡淡而苦涩的笑容中有着让人难以言明的意味深长。
“公子桓已经走了!已回苦陉,或要回顾城了!”
公子羽愣住了,病急而不医,急出公子府,这又是为何?
易师今日不肯出面医治又是为何?
他不理解这个社会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人命大于天。
“公子桓乃'嗣子'你们怎可如此草率就下决定?人命关天,河头里回苦陉最少也要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
老伯没有回答,他也不用回答,因为他知道,他的公子很聪明,他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公子羽颓废坐在石凳上,郁郁寡欢的他,似乎对未来有这太大的忧虑。
若是公子桓因为吃多了他的药,药毒攻心,必死无疑。那么他这个“假”公子就是百死而难以赎罪。
当然公子羽在乎的不是这个,他在乎的是他的良心。他的心在隐痛,为此事而自责。
死过一次的人会特别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死过一次的人,在绝境面前,他们不会有慌乱,因为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那种感觉他们尝试过了。
他在乎的只是问心无愧而已!
“羽哥哥!没事的!公子桓一定会没事的!”一直在公子羽身边陪伴着的孟鼓苕,此时开了口。
她眉头紧锁,似乎公子羽的一脸忧虑已经将她感染。
公子羽抬头,微微一笑,可这一笑却比哭更加难看。公子羽道:“老伯说的没错,公子桓离开了!所以最好你也离开!”
孟鼓苕惊讶的看着公子羽,怒起一拍桌,道:“跟你说两天好话,你就不会说话了是不是?现在还莫名其妙的赶我走,我招你惹你了?老伯!我的大刀呢?”
“额……”
孟鼓苕手撩衣袖,一脚踏在公子羽的面前,这才是要起势啊!
公子羽嘴角抽搐,这他娘的也变得太快了吧!
要不是孟鼓苕整天一口一个羽哥哥,公子羽也不敢这么和这个母夜叉说话的。
公子羽心头想,这丫的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
公子羽心乱如麻,那里还有闲功夫和孟鼓苕斗嘴,摆了摆手,低着头,思绪还在那个漩涡之中。
然而孟鼓苕这一声呼唤,顿时一把大刀就飞来过来。
孟鼓苕将其收到手上,收势一振,公子羽眼皮像在跳舞一般,上下跳个不停。
“这……额……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完真的……”公子羽顿感无语,他先前只是好心相劝啊!只是因为情绪有些低落,这才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对劲。
“今天不劈你,今天用刀背……”话说完,孟鼓苕就像公子羽走来。
“你别动不动就翻脸啊!这很影响形象的好不好?……别……别……女侠,我错了!我错了!”
……
中山国在地方设有,“都”、“邑”、“丘”、“里”。这种地方制度,是沿用周朝而来。(《释文》:“李颐云:'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五家为邻,五邻为里。'”)
“邑”则是县,设有令、丞二职。苦陉为城,则是为“邑”。
公子桓昏厥,季陀便安抚在苦陉邑县堂之中。
天已昏,人未裹食。
季陀伴公子左右,而这安排饮食便是由县令季陌负责。
季陌坐在县堂上,此时是大汗淋漓,小吏送来一大碗水,季陌一饮而尽。
小吏的准确职位应当是“啬夫”,“啬夫”一职来源晋国三家的体系,在中山国“啬夫”一职,与三家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在王都的“啬夫”职掌制造和监造。而地方的“啬夫”则还有储藏器物一职,赋税征收上“邑”后,也由其负责管理和存储。
所以,当要用食之时,县令就要找到他。公子来此还有“内司马”大人,这如何也不是寻常的一餐。所以就要小吏出马。
小吏思索着,似乎还没个主意。
只见门外有人进门来报,这人对县令道:“禀县令!公子羽派人送食上府,是否要接收?”
“噢?”山羊胡子季陌一闻言,顿时愁容消散。公子羽真是来解他的燃眉之极的啊!
山羊胡子季陌正想让人收下,小吏此时就提醒道:“县令大人唉!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怎么能这么就收了?”
小吏代替县令大人,问道:“公子羽送来是何物啊?”
这人回道:“说是用麦子做的吃食!”
山羊胡子一拍桌案,怒骂道:“公子羽这是要害死我啊!麦子如此难以下咽,惹来季陀大人不悦,我等非被起害死不可!想不到这公子羽如此歹毒啊!”
小吏一拍手,连忙附和道:“这就对了呀!县令大人,你可不知道这个公子羽心思是何其之深沉啊!公子桓是在何处中毒?就是在他公子府上啊!吃得就是公子羽的东西,此时公子羽再送东西来,若是我们接下了,这罪就是我们的了!若是公子桓……我们这几十个脑袋更杀吗?”小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惧怕到了极点。
山羊胡子季陌连忙擦去额头的汗珠,呢喃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要中了公子羽的奸计!”
山羊胡子季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轰走!轰走!就说谢过公子的好意了!我季陌承受不起!”
这人点头出去照做了。
山羊胡子季陌问道:“这食,你觉得该如何办?”
小吏思索了片刻回道:“季陀大人此时忧心正浓,不宜大鱼大肉。应以五谷之食果腹即可。”
“五谷?莫非有点太……”
小吏一捋胡须,得意道:“下官知道有一物,又可果腹,又甚是美味!”
山羊胡季陌探头问道:“噢?何物?”
“一名叫馒头之物!前些天有一人推车来,我侄儿孝敬我,花了一枚‘金贝’这才买到。我那侄儿为尽孝,真是舍得!而且这馒头的确值这一枚‘金贝’。甘甜松软,入口即化,甜香入喉,且嘴中尚留余香啊!”小吏闭着眼睛回想,头高高昂着,似乎怕口水掉落下来一般。
“还有此物?入口即化?不用咀嚼?”
“用咀嚼,但是也可不咀嚼,含在嘴里,不久便能化!”
“快快快!命人去街市找来!”季陌瞪大了双眼,连忙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