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傻,那么压公子潜就对了。公孙家族的十辆准战车,若有战事,这十辆战车将会水涨船高。
国主征兵,一般都是以车为单位,能在顾城有门脸的世家大族,一般都养有族兵。而拥有战车,则是世族地位的一种体现。公孙氏一族不过也就十来辆战车,可想而知,战车的珍贵。
公子羽要送人,只有傻子才会拒绝。故而只要是身上带点钱帛的基本上全压在公子潜这一边了。虽然没有人压公子羽,但公子羽这十辆准战车还是接得起的。
凡事无绝对,公子羽必输,但也有人压。
这人就是站在公子羽身后的公孙槐。一身麻衣很是朴素的公孙槐,这时从怀里掏出了十片“白刀”,毫不犹豫的就压在公子羽的身上。
众人见状,又是纷纷大笑。
公子羽扭头看了一眼公孙槐,竖了一个大拇指,赞赏道:“族弟,好样的!有眼光!”
公孙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虽然族兄胜算不大,这十'白刀'也没多少,全当族弟的支持了!”
公子羽有些错愕,合着这小子是压了一个感情注。
连公子羽的族弟都不相信他,可见公子羽胜算之微。
众人只觉这个下注是万无一失了。
有些没带钱帛的百姓在旁摇头叹息,只恨自己没带钱帛啊!本来就在六博坊赌钱的就更不用说了,一车的钱帛毫不犹豫的压在公子潜这边,生怕公子羽开始博箸了而不能下注。
公子羽安心的等待着,良久之后,公子羽环顾四周问道:“下注完了没有?”
只见钱帛堆满了六博坊,甚至在门外都来了几辆装着钱帛的马车。
见无人再下注,博倌把案摆在公子羽和公子潜的面前。
一个箭壶放在案上,壶里就是六博箸。
这张案宽约半步,长两步。桌案长宽的设计是为了让箸出壶,但要把握好力度,不然就会掉落在地。
这样的设计就是为了防止推倒箭壶时用大力钻空子。
公子羽先博箸,公子羽闭着眼,抬脚轻轻一碰,箭壶倒案,六箸其出,无一箸落地。
“公子羽,行六步!”博倌高声道。
公子羽动了六步,到了公子潜掷箸。
公子潜一共只要六步,就能取胜。就算这次博出两步来,公子羽就没有胜算了。如果运气好,直接博出六步,那么直接终结了这局棋。
公子潜轻轻一碰,或许是太过紧张了,力量用得有些小,竟然是只出了一箭。
“公子潜,行一步!”
众人纷纷摇头,脸上略有遗憾。
“公子羽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一些人叹道。
然而这只是第一博,算不得什么。还有五次呢!公子羽不可能运气这么好,六次全是六箸,就算公子羽有这样的运气,公子潜也不可能这么倒霉每次都博出一步来。
公子羽如法炮制,仍然是用脚,轻轻一磕又是六箸全出。
“公子羽的运气这么好?”众人咋舌道。
“公子,你这次一定要用足力,就算掉落一些也无需顾忌。”有人向公子潜提建议倒。毕竟箸能出壶,还是有一些概率。
公子潜点了点头,用力一推,六只博箸竟全掉落在地。
众人摇头,长叹出声来。
“公子器,行一步!”博倌宣布道。
因为六博戏是没有停步之所的,也就是最低的归为一步。
周而复始,二人已经是第四次博箸。
一次两次,还可能说是公子羽运气好,一连四次,公子羽全是六步,公子潜竟全是一步,这不能用运气来解释了,只能说他们活见鬼了!
先前还一脸不屑的公子潜,此时是大汗淋漓,双手不禁发起抖来。
第五次博箸,公子羽用脚轻而易举的就博得六箸。最气的是,他竟然用脚。他是公子没有人敢当面指责他,但是这厮也太嚣张了吧!
公子器伸出手来,咬着牙,手都在发抖。汗珠不停地往下流,众人也是攥紧了拳头。
公子器推倒箭壶,先是有四箸掉落在地,一根是稳在了桌案上,还有一根在桌案的边缘摇摇欲坠。
整个六博坊是鸦雀无声、掉针可闻。有些人是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呼吸声把这一箸惊掉在地。更有甚者是直接闭上了双眼把头扭到了一边。
“诶诶诶!好好!稳住!稳住!……唉!”
只见在桌案边缘挣扎的箸,最后还是掉落了下来。
众人垂头丧气,拍腿叹息。
公子潜是长吸了一口气,这才把气给续上。
公子羽根本没给他缓气的机会,博倌整理好博箸,随意一脚,又是六箸齐出。
公子潜的眼睛都红了,额头的汗珠低落在桌案上,身子不停地发抖。
最后一次了,若是他再掷出一箸,那么他就输了。
巨大的压力,让公子潜直接崩溃,“我……我……我不玩了!”
公子潜直接负气起身,锤胸狂呼。
公子羽瞥了他一眼,【这丫的不会是疯了吧?】。公子羽还是比较担心的,若是把这家伙逼疯了,他也不好交代。
好在公子潜还没有那么脆弱,虽然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也还有一丝清醒。
这时,人群中一干瘦老者自告奋勇,手撩衣袖,道:“敢请公子,让我来博这最后一箸!”
经常在六博坊厮混的人都认识这个干瘦老者,认送雅号六箸老。以经常博出六箸而得名。
这人出来,定是万无一失。六博老虽然没有把握在这么大的压力之下博出六博,但他绝对有把握博出一步之上。
公子潜欣喜若狂,道:“好好好!六箸老出手,我等定能胜之!”
博倌问道:“公子是否同意压独注?”
压独注,也就是说最后决定胜负的一手,可以换人来押,带双方都同意之后,赌注就会翻倍。翻倍的钱可以让六博坊出,下注的人只要立下字据,便可日后再来对账。
公子羽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都愿意?”
百来号人,不加思索异口同声道:“愿意!”
“那好!我也同意!”
众人散开了一条道,干瘦老者自信而出。
六箸老,对公子羽拱了拱手,道:“公子得罪了!”
公子羽微笑,笑而不语。
六箸老用娴熟的手法,一指轻推,看似力道不大,却是恰到好处。
果然,箭壶缓缓而倒,六箸是有四箸离开了箭壶。虽然离开的距离可以以指而量,但是确实相当有效。
“哈哈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箸条还在摇晃,但问题已经不大。箸再能摇,离桌案也还有一段距离,根本不用担心箸会掉落。
众人欢呼雀跃,有的直接跳了起来,有的直接跑出去要分了公子羽的马车。
“六箸出一,公子潜一方行一步!”不苟言笑的博倌,一声轻喝,瞬间整个六博房如被定住了一般。
六博老再低头看桌案,竟然看到出来的四支箸,竟然有三支回到了箭壶。虽然只是碰到一点,但是按照规矩,这是不出壶的箸。
六博老一抽,直接昏厥过去。
博倌瞥了一眼棋局,六手已过,第七手已经不用再博了,因为最少的一步,黑棋也能胜。
“公子羽!胜!”
公子羽有些不好意思一些起身,道:“承让!承让!博倌,这压独注的钱帛就算了!”
博倌微笑点了点头,奉承道:“公子仁慈!”
“走!老伯!让人来装车!”公子羽大手一挥,潇洒出门去。只听坊能是哭喊连连。
没有押注的百姓们,此时在暗暗庆幸。
足足装了五车的钱帛,这可是顾城的值得纪念的日子,公子羽竟然在六博坊赢钱了。有些人直接跑回了家,家里面有什么婚约的都直接开始操办了。这绝对是中山国千年难遇的好日子。
公子羽正欲离去,只见红着眼睛的公子潜拦住了公子羽。
公子羽微微一皱眉,虽然说现在的公子羽脾气很好,也不会一言不合就伤人。
可公子潜总不能耍赖吧!
【别以为我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就没看过古或仔!】公子羽正等着他说下文呢,若是这家伙要用强,今天就跟他拼了。
只听公子潜说道:“羽兄可敢再战?”
公子羽一愣,“随意!”
正所谓是【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赌徒就是这样,不撞南墙是不回头的,这样的人你只有自己不敢赌了才会收手的。
“好!我先去斗鸡坊等羽兄,羽兄可要来啊!”公子潜说完,便驾车回府拿钱了。
原来这家伙是想在斗鸡上搬回一成。
公子羽右眼皮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