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飘摇带人喊了几嗓子,见远处的金国主将只笑眯眯看着,近处的金兵如狼似虎般杀人,自己麾下的战士片刻间便有五六十人被踏翻在地。一股无名之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奶奶的一群金狗,欺负我们大宋无人是不是?”齐飘摇双目通红,怒喝一声,双轮一分,俯身前冲,冲了七八步垫步一跃,轻飘飘落在一个金兵的马屁股上,挥手一轮切下对方脑袋,随即一脚将那脑袋踢得直飞起五六丈高。
齐飘摇立在马上大喊道:“麻衣会的兄弟,你们平时吹起牛来倒神气得很,现在金狗真来了,怎么了,家伙软了?尿裤子了?”
两个金兵齐齐向他冲来,一杆长矛、一杆狼牙棒同时袭至,齐飘摇一矮身避过狼牙棒,左轮疾挥,将长矛磕开,身子往前一蹿,扑入对方怀里,挥右轮切去了敌兵脑袋,随即在对方马背上一踩,一个倒翻筋斗回身纵去,一脚将使狼牙棒那金兵也踹下马去,落地一轮杀死在地上。
四个金兵同时驾马冲来,四杆长矛齐齐刺向齐飘摇,齐飘摇大喝一声,将身一纵,踩着对方的长矛直走上去,那四个金兵大惊,连忙要分开,齐飘摇兔起鹘落,双轮狂舞,顿时又切下四颗人头。
四具无头尸体兀自坐在马背上,齐飘摇趁机大喝道:“是汉子的,便跟老子一起杀金狗!就算今日在此战死,见了祖宗也不丢人!若是被金狗杀鸡一样捏死的,九泉之下,老祖宗也要啐你们一脸!”
齐飘摇的心腹们齐声大喝:“是汉子的,跟着会长杀金狗啊!”又有人叫道:“麻衣会名扬天下,就在今日!”挥舞兵器并肩反冲。
这些人都是麻衣会中的好手,霎时间便杀了十余金兵,但也被金兵的反击杀了两个。
齐飘摇没管他的心腹们,只仗着自己一身轻功,一个人孤身冲阵,在金兵的刀枪影中跃来跃去,金兵的武器击他不中,他的铁轮一挥,便是人头冲天!
麻衣会的人手本来被忽然袭来的金兵杀懵了,但这会儿见会长如此悍猛,心中的热血亦不由激荡起来。本来已经有了溃逃的倾向,此刻却停住脚步,咬着牙与金兵恶战。
那金国主将见原本一触即溃的战局忽然变得焦灼起来,扫帚眉一皱,指着齐飘摇道:“都是那个拿轮子的坏了事儿,你们谁去给他弄死,回头我替他向王爷轻功!”
跟在他身后的十余人面色一动,顿时有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还有两个做猎户打扮的大汉跳下马,齐齐冲向齐飘摇。
柯武这边透阵而走,往前疾行,待冲进了老槐村村抢回了众人的马匹,自然老命无忧。眼见将将要踏入村中,张大姑娘忽然停下脚步,一把扯住柯武的手。
柯武被她扯得差点摔倒,皱眉道:“你干嘛?”
张大姑娘往身后看去,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齐飘摇一死,麻衣会必然溃败。”
柯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齐飘摇被四个明显是江湖中人的家伙围住,正自战得激烈。
二人一停步,众人也都跟着停下,归开山回头看了一眼,急道:“管他去死!麻衣会一帮混蛋,死光正好干净!”
然也嘻嘻哈哈到:“齐老王八若是争气点,死前划下那大金狗的脑袋就更好了。”
柯武一拉张大姑娘:“走吧!”
张大姑娘却死死站在原地不动,一双妙目盯着柯武眨也不眨:“若是麻衣会被人杀光了,这老槐村近在咫尺,你猜金狗会不会放过这些村民?”
然也双眼一翻,阴阳怪气道:“不放过又待怎地?这些狗屁村民和麻衣会都是一家的,说不定便是他们把那金甲蛟龙诱了来害我们。”
张大姑娘不理这少年胡言乱语,只是盯着柯武的眼睛。
柯武沉默了片刻,道:“那你要怎样?”
张大姑娘咬住嘴唇,脸上慢慢涌起激动的红晕,一字一句说道:“我爹从小就教过我一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柯武微微动容,倒是没想到这女子此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想了想,他又看了看战场,低声道:“麻衣会是我们的兄弟吗?”
张大姑娘道:“隆兴北伐,诸将争功各行其是,乃至见死不救。那些大将彼时的想法,或许与你此刻相同!但最终,失败的,是大宋!”
柯武倒抽一口凉气。
仿佛第一次认识般,上下打量着张大姑娘。
萧天云在旁边吐出一口长气,伸手拍了拍柯武肩膀:“柯少侠,你媳妇儿说的不错。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皮安从箭壶中往外取箭矢,口中道:“麻衣会的王八蛋虽然混蛋,却也是汉家苗裔。”
刘五一口老痰狠狠吐在地上:“他妈的齐飘摇!跟他是兄弟,真乃奇耻大辱。”
王猛伸手拍了拍刘五:“所以咱们宰了这老小子可以,金狗杀了他——”
“不行!”胡家三兄弟齐声喝道。
“我明白了。”柯武缓缓点头。
他的确明白了。
对宋人而言,并没有二十一世纪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的家国观,有的只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劳什子女真族,对这时代的人而言,而后人对大和族的感觉没有什么二样。
都是占我国土、杀我手足的异族恶魔。
柯武从张大姑娘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张大姑娘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本因情怀激荡而生出的红晕消失无踪。
她愣愣的望着柯武,眼神中流露出惶恐和怯懦。
直到柯武双手抱拳,向她深深施了一礼,口称:“多谢小娘子为柯某——正心诚意!”张大姑娘的脸色才一下缓和过来。
张大姑娘连忙又拉住柯武的手,紧张道:“柯郎!”顿了顿,又道:“金兵势大,我们可能会战死。”
“明白。”柯武点点头,道:“之前喝酒时我们说起萧峰萧大侠聚贤庄一役,我说的很明白:大丈夫行事,问是非,不问祸福,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大姑娘呼吸一窒,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油然而生,更紧的握住了柯武的手,眼眸中柔情似水:“妾身与君生死与共。”
二人一笑回身,向战阵扑去,余众齐声大笑,紧紧相随。只有归开山苦笑摇头,暗道: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那狗日的麻衣会,本来就不是我们兄弟啊。汉家苗裔,汉家苗裔里的混蛋多哩,何必管他们去死……
然也则困惑道:“柯大哥,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明明说的是:大丈夫行事,但问是非错对,谁计成败驽钝!怎么现在又成了问是非不问祸福了?”
柯武被他吵得翻了个白眼:简短一点逼格更足啊,之前我不是没想到可以更简洁吗?
幸好战阵就在前方,不必跟这小子纠缠这些细枝末节,柯武将张大姑娘小手一丢,钢刀舞起怪吼连连:“兀那金狗,你家柯爷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这还是小时候听评书学会的,要不是太过羞耻,后面本该还有一句“哇呀呀呀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