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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7 且与鬼雄斗心机

林老头交代了遗言,溘然长逝。

林小雅最后还是没忍住悲痛之情,抱着爷爷的尸身放声大哭。

柯武长叹一声,拭去眼泪,默默等着林小雅哭了一会,这才伸手搂住她肩膀,细声安慰,林小雅心中有了依靠,悲苦之情稍减,不再大哭,只是依旧垂泪不绝。

此时夜色渐深,两边树林黑森森的,更觉不胜苍凉。柯武不愿久耽,见林小雅情绪稳定了许多,便跳下车来,车上有之前预备的火把,当下点起一根,拉着健骡往前行去。

行了一两个时辰,果然路边出现一条不起眼的岔道,曲曲折折,极是幽深。这般黑夜,若不是柯武沿路细心寻找,稍不小心便要错过。

柯武当下牵着骡车转入小道,行不足一里,道路更狭,不能通车。柯武只得唤了林小雅下得车来,让她持着火把,自己将林老头尸体负在背上,往小道深处走去。

林小雅悲伤之下,有些浑浑噩噩,那小道也颇崎岖,她虽有火把照明,还是走得一脚深一脚浅,几次都差点跌倒。幸好柯武内力雄浑,轻功亦复出色,虽背了一具尸体,还是有余力抽出手来,不时拉住林小雅,好歹没让这女子摔着磕着。

如此又行了大半个时辰,二人转过一道石壁,忽然面前豁然开朗,虽然黑夜目力不能及远,还是能察觉出,到了一个开阔的所在。柯武心知这必是林老头所说的小山谷了,带着林小雅转了两圈,终于在一棵大树之下,找到了一座坟茔。

那坟茔堆得颇高,虽是土坟,上面倒无甚杂草,坟前立着块厚重的木牌,上书“林东灵之墓”五字,木牌前放着几个土陶的盘子,里面盛着的东西早已变质,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想来也不过是些吃食之类。

柯武将林老头的尸身慢慢放下,让他靠在儿子墓碑之上,火光照在林老头的面上,之前的绿色却已褪去,老头的嘴角微微勾起,竟似在笑的摸样,看上去极为诡异。

柯武悄悄吞了口吐沫,暗暗对自己道:别怕别怕,不可能是闹鬼诈尸,老头儿临死前我答应了他那么多事,了了他的心愿,他又手刃了两大法王,走得无憾,故此才含笑而逝……他这么疼他孙女,就算变鬼,也舍不得害那小妞,自然也舍不得害我这个亲亲孙女婿了……”

林小雅喃喃道:“原来……爹爹埋在了这里。怪不得爷爷带我来到蜀中开这酒店,许多年也不曾离开。怪不得爷爷常常消失一两天……回来后就唉声叹气好一阵,想来都是来吊祭我爹了。只是,他为何不告诉我,让我也来祭拜一番呢?”

柯武道:“爷爷是一番好意。他不想让你走江湖路,有意淡化你父亲的印象,若是常常带你来,你难免要问,岳父大人是如何走的,那叫爷爷怎么对你说呢?”

话音未落,忽然平地卷起一阵小小的旋风,吹得满地草叶簌簌作响。

柯武面对明教法王也凛然无畏,但此时却不由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然想起——这世界可是的确有那怪力乱神之事,心想我那老岳父东灵子,生前敢一人一剑去挑明教总坛,那是何当的盖世豪杰?难道他死后不甘,魂魄化为鬼雄,现在看我做了他便宜女婿,彩礼也没收得一文,发起怒来了?

这个念头一生,顿时更加感觉这山谷中气场不对,无意中又看了一眼林老头带着笑意的尸身,那鸡皮疙瘩是一起再起,坚挺的一塌糊涂。

正当这关头,林小雅忽然低呼道:“哎呀,我们糊里糊涂来到这里,没给我爹带任何祭品,他泉下有知,定会怨我这女儿不孝?”

这话一说,柯武更觉古怪,正待开言,林小雅又叫道:“遭了,不禁没带给我爹的祭品,更没有给我爷爷准备寿材,难道……难道要我爷爷就这么赤条条埋进土里?”说到这里,满心只觉自己愚蠢无比,忽然呜呜哭泣起来。

柯武自出得这趟镖以来,沿路手刃数百人,掩埋尸体的事自没少干,可那些大都是敌人,直接挖个大坑尸体一扔,再将土填上,便已经算很够意思了。而自己这般战死的同伴,除了最初渡江时被锋枫杀死的两人运棺回乡,后面都是烧化了收敛骨灰,待带回临安安葬的,所以是真没想起还要准备寿具这回事!

他心想怪不得岳父大人发怒,我这占了人家闺女的便宜,办事还这般不牢靠,如此毛脚女婿,哪个老丈人能看顺眼?

本着亡羊补牢的心思,柯武故意做出成竹在胸的姿态来,大声道:“小房子,不,小雅!你放心,我岂会让爷爷就这么埋下去?那我们这些孙辈得有多不孝顺才能做出这事儿来?我是早有安排的!”

“真的?”林小雅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柯武,眼光中满是惊喜和期待。

“当然。”柯武毫不客气的点头,指着坟前大树:“我们这趟行程事出意外,没有准备很正常。可是爷爷不是说了嘛?你爹爹的佩剑被他藏在此树之中。你想想,你爹乃是盖世无双的大高手,何等英雄?何等豪杰?他的佩剑,岂是寻常?为夫虽然不才,武艺自忖不弱,待取出这柄剑来,山中多有大木,何愁爷爷没有合用的寿材?林中野物繁多,何愁岳父没有满意的祭品?你说是不是?”

他疑心这满地旋风乃是东灵子鬼魂所化,因此话语之中,除了现编解决方案,更是把东灵子大夸特夸,把舔狗扮演到底,更不要脸的自称为夫,好让东灵子鬼魂知道:若是你翻脸整死了我,你唯一的女儿小小年纪可就成寡妇了——其用心之深,不可不察!

林小雅毕竟天真烂漫,虽然有些聪慧,但柯武这一石三鸟之计,任她聪明十倍也察觉不出。只觉得柯武所言井井有条,似乎胸中的确早有定计,当即心下大安,轻声道:“柯武哥哥,这个时候有你能陪在我身边,上天待我不薄。”

柯武老着脸皮自称为夫,林小雅哪有这等不要脸的本事,一声“柯武哥哥”叫出口,自己已是羞不能抑。

这时,也不知是那阵风吹过去了,还是当真冥冥之中东灵子感受到了柯武对自己的“崇拜”和对自己女儿的“爱意”,平息了怒气,总之原本满地乱卷的旋风渐渐停了,天上一朵云也正好移开,当空一轮明月洒下满地光华,将这山谷照得景物分明。

柯武喜道:“连老天爷也帮忙,这般明亮,你柯武哥哥正好干活!”

说罢,双足一点,身形如蝙蝠般飘飘而起,拔起两丈多高,在那树干上又是一点,再度拔升上去,轻飘飘飞入树冠之中,要寻找东灵子的随身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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