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入群山下,血色晚霞在天穹绽放。
秋风里,稍稍泛黄的青草在风中摇摆却毅然不屈。高顺随着臧威,踏着野地青草,驰入南匈奴人的军营。
匈奴人的军营比起汉军骑兵的大营还要简陋不堪,他们以部落为分各居一角。大营中央有一座阔大的营帐,门外矗立一根粗壮的狼头大纛。大纛杆头铁尖绑着牦牛毛,在秋风中摆动着。便是匈奴人的王帐了。
东汉帝国时,匈奴人的政权已经破产,部落一分为二。北匈奴人继续为狼已经西遁;南匈奴人南下汉域,被帝国圈养已经为犬。
无战时,南匈奴人领着大汉帝国补贴,放牧、造人、养娃;一旦异族来犯,他们便受征召组织突骑兵,随帝国派来的使匈奴中郎将出征。
“帝国人都以为养了一群看门狗,却没想到他们还是一群白眼狼啊!”看着正在大营里巡逻的匈奴游骑,高顺暗叹。
他上过历史课,知道史上有一个五胡乱华的时代,知道南匈奴人的后裔刘渊领人杀入了洛阳城。自那时起,中原大地上的汉人成了两脚羊,被胡人烹成肉食。此时,高顺能和别人说吗?说出去,帝国人谁会信?
不过,一番观察后,高顺发现一个秘密:这些匈奴突骑居然不全是精锐士兵,真正的精锐不过一千来人。“怎么回事?北击鲜卑这么重要,匈奴人居然敢这样!这其中难道有诈?”高顺心中多了个心眼。
揣着疑问,高顺在臧威的陪伴下踏入匈奴王帐。大帐里,已经摆了两排木案,上面盛有丰盛的菜肴和美酒。“原来是一场夜宴!又是帝国的农人埋单啊!”见此,高顺心中一叹。
臧旻跪坐在右排木案的中央,旁边的左右两个木案却没人。臧豹跪坐在臧旻的右手,中间隔开一个空位。
臧旻的对面,左排的木案后跪坐了五个匈奴人的贵族,都是典型的匈奴人外貌。最中间的一位是年近六旬的老者,头大腰圆,目光犀利,应该就是屠特若尸逐就单于了。
屠特若尸逐就单于的两旁,是两位四十多岁的匈奴贵族壮汉。壮汉的旁边,跪坐了两名匈奴贵族少年。
高顺不善饮酒,也不喜应酬,今天的情况想推辞也来不及了。于是,他走到臧旻的身旁,矮下身在臧旻的耳畔小声说道:“臧公!顺曾饮酒误事。后在家母面前发誓:此生都不饮酒!请臧公见谅!”
“嗯…德厚!若是如此你且随意!今天是为屠特若尸逐就单于接风洗尘,随心就成!”臧旻扫了一眼高顺,捋着额下三缕长髯道。他随即命高顺坐在右手的木案前。
汉代以右为尊,高顺资历最弱,被臧旻安排坐在右手位有些不安。他心中揣摩着臧旻的用意,抬眼看去,臧威和臧豹都露出羡慕之情,于是拱手朝两位示意。
待高顺坐定,臧旻才指着高顺,朝对面的主座笑道:“单于!这便是你要见的高肃虎了!”
其实,高顺一进大帐时,屠特若尸逐就单于也已经猜出他是何人。闻听到臧旻的亲口之言后,他便站起身来,右手抚胸,弯腰朝高顺行礼,用汉语说道:
“本单于替死去的匈奴人感谢高将军!将军阵斩三千鲜卑奴,吓走和连小儿,真乃神威大将军!若是没有婚配,小老儿愿将掌上明珠送上,给将军暖席!呵呵!”说话间,他脸含微笑,眸中闪烁热情的光芒凝视高顺。
高顺在他起身之时,也连忙从木案后站起身来。他眉眼舒展,口中谦逊的回话,“不敢!顺区区薄名不敢让单于挂怀!”
这时,屠特若尸逐就左右环视了一下,他身旁的四个匈奴贵族连忙站起身来。他指着左右给高数介绍:“这是犬子呼征,这是犬子羌渠,这是羌渠子于夫罗,这是羌渠子呼厨泉…”
屠特若尸逐就兴致很高,把陪同族人一一介绍给高顺。稍后,他举起手中的褐色酒盅,朝高顺说道:“高将军!我匈奴人最重勇士,小老儿敬你一盅最好的马奶酒聊表敬意!”
他汉语说得很溜,差点不输大汉帝国的士人。这个年代,汉语是通用的国际语言。在亚洲的土地上,几乎所有国家的贵族都以能说汉语为荣。汉语和丝绸代表着时尚!
听闻屠特若尸逐就单于要敬酒,羌渠走到高顺的身旁,用挹酒的勺子从酒瓮中舀起一勺马奶酒,准备倒入高顺面前的酒盅。
“抱歉了单于!顺奉家母之命,此生都不能饮酒!”见此,高顺面带歉意,朝屠特若尸逐就单于抱拳道。
闻听此言,屠特若尸逐就脸色微变,笑容僵在那里很是尴尬。正在舀酒的羌渠,微黑了胖脸突然变得通红,眼睛瞪圆了怒视高顺。匈奴人的礼仪,主家敬酒客人一定要一口喝干才为好,高顺此举算是打脸了。
“你这汉人怎么如此无礼?看不起我们匈奴人?看不起我家单于?”这时,站在屠特若尸身旁的呼征已经变脸,冷冷的喊道。年轻的于夫罗和呼厨泉怒视着高顺,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拔刀。
看到此情,臧旻眼神一寒,本想呵斥一句匈奴人。高顺却又抱拳说道:“我大汉帝国以孝立国!就是当今陛下赐酒,我若不饮,陛下也不会怪罪的!你家单于比当今陛下如何?”
“单于!高司马所言属实!只是你的几位王子王孙…呵呵!”这时,臧旻捋了捋长髯,目光严厉的看着几位匈奴人,冷冷一笑。
“哈哈哈!威名天下的高将军原来不善饮酒,那就作罢!作罢了!”见此,屠特若尸逐就哈哈大笑的自己解围。他眸中精光一闪,瞬间后消失不见。
插曲过后,这场夜宴在不温不火的气氛中结束。高顺陪着臧威和臧豹,把饮了几盅酒的臧旻送走大帐中休息。臧豹和臧威被臧旻支开后,高顺却被他留了下来。
“德厚!你怎么看匈奴人?”这时,臧旻酒态全无,目露精光的问高顺。
高顺看了看突变的臧旻,叹了口气,“哎!一帮养不熟的白眼狼!”
“哈哈哈!这便是我明知此战不顺,也要领军作战的原因了!”臧旻闻言后,哈哈大笑。旋即,他捋着胡须道:“袁司空有言:以夷制夷,配合曹汉丰全力一战。即使战败,匈奴人也大伤元气啊!”
闻听此言后,高顺忽然觉得,这个时代士人的眼光也有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