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徐浪没有回家,先跑去纸牌屋把赵警官跟他说的事儿告诉了老板张远,想知道这案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板:“查案是警察的事情,跟你我无关。”
道理虽然是这样讲的,但徐浪总觉得这案子要是一天不结,他心里也没个踏实,毕竟那晚在绿化带出现的人,除了刘勇王建国还有那个神秘人之外,就是自己了。
话又说回来,那晚遇见的神秘人,到底是不是这一系列杀人案背后的真凶?还有那天晚上玩的那个叫黑暗森林的游戏,它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从整个事件的起因上来看,正是因为徐浪找到了那包骨灰,所以才牵扯出了这桩二十多年的悬案,但反过来讲,骨灰是王建国从绿化带里偷出来的,如果没遇见徐浪,这包骨灰他准备带去哪儿?王建国的死是否可以理解成跟那包骨灰有关?因为有个细节让徐浪印象深刻,他在找到王建国的鬼魂时,王建国先是问他是谁,然后第二个问题就是有关那包骨灰的,可见王建国就算死了也很在意那包骨灰,再考虑到他跟骨灰的主人马秋燕曾是情侣关系,所以骨灰对他意义重大,即使隔了二十多年,他还是对马秋燕念念不忘,但偏偏王建国又说自己是被仇杀的,那他的仇家到底是谁,什么仇什么怨要杀他灭口?难道仅仅就因为一包骨灰吗?
只见老板推了推眼镜,琢磨道:“我记得你刚才说…马秋燕有个哥哥,对吧?”
徐浪点了点头。
老板:“如果王建国是被仇杀的,而且他遇害前偷过一包骨灰,那么最有可能杀他报仇的人,就是马秋燕的哥哥了。”
这么分析确实说得通,而且王建国的死亡地点和当年马秋燕相同,又都是溺亡,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凶手这是在向马秋燕的死致敬,不过马秋燕的哥哥马卫国,警察那边已经找到了,明天就要去见人,如果马卫国真的是杀害王建国的凶手,那警察肯定能查出来,犯不着他们操心,就像老板自己说的,查案那是警察的事,跟他和徐浪无关。
徐浪:“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王建国是被马秋燕的哥哥杀的,这只能解释他一个人的死因,那程美琳的死和刘勇的死呢?”
而且程美琳和刘勇的死状都很惨,没啥悬念,就是谋杀,跟王建国的死大不一样,至少王建国的死还伪装了一下,而这两位一个割喉一个肢解,王建国是仇杀况且还留了个全尸,这两位到底跟凶手什么仇,竟然被如此残忍的杀害?
徐浪回忆起那晚玩的游戏,游戏中有个分支任务是追寻恶狼的踪迹,而根据游戏提示,恶狼就是杀害马秋燕的凶手,他当时已经验证过了,王建国并不是恶狼,因为没有触发任务消息,那么程美琳的死和刘勇的死跟恶狼是否有关?还有当年马秋燕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那张合照上的其余四人,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所以才被灭了口?
死的人越来越多,线索断断续续,疑点重重,现如今来看,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跟马秋燕的死有关,看来只有找出马秋燕当年自杀的真相,才能真正揭开这个案子的谜底。
老板:“谁让你那晚没有继续玩下去,完成支线任务…我可是提醒过你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那是你唯一能接近真相的机会,放弃了任务就再也接不到了。”
老板张远一边喝奶茶一边吐槽道。
徐浪不禁叹了口气,也是有点无奈,妈的,那晚他可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诡异的游戏,更何况以当时的情形,就算继续追查下去也是有一定风险的,刘勇都被肢解了,那恶狼如果真被他撞见了,保不齐也会对他下杀手。还是保命要紧。
徐浪:“就算我没接那个任务,也一样能查到线索,别忘了合照上的五个人,现在可还有一个活着的。”
老板从镜片上方朝他瞥了一眼:“没错,是个疯子。”
徐浪叹了口气,合照上的第五个人,张萌萌,她确实疯了,而且她最早出现精神病的时间与程美琳的死亡时间高度吻合,如果想办法接触到张萌萌,是不是能从她那里查出点什么?不过赵警官今天说了,明天他们就会去见张萌萌,既然警察已经出面了,那徐浪也没必要插手了。
“那可未必…”只见老板的镜片上忽然反射出一道幽光,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都让徐浪有种莫名的紧张。
老板说:“那个张萌萌可是个精神病人,谁也不清楚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一旦她跟警察撒谎,或者疯言疯语,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呢?而且要知道,精神病人的证词可不会被当成定罪证据,顶多能给破案提供点儿线索就不错啦…”
听老板这意思,警察找张萌萌问话是没用的,而他问话就有用,这…徐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张老板推了推眼镜,露出招牌式的微笑,说:“你今天没带卡牌是吧?没关系,我这儿有…”
…
第二天一早徐浪照常上班,等中午忙完了,过了饭点店里没啥事儿的时候,他找了个理由出去了一趟,打车直奔精神病院,出发之前他很鸡贼的给赵警官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的,得知上午分局的人已经去过精神病院了,见到了张萌萌,可是这张萌萌状态很不稳定,答非所问,什么线索也问不出来,而当办案民警把那张合照拿出来的时候,张萌萌当场失控,没办法只好走人,碰了一鼻子灰。
赵梓琛:“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该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你就别问。”
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然而放下电话,只见徐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连警察都问不出来的线索,到了他这可就未必…
精神病院位置不算特别偏僻,只不过出入都要登记,探访也要登记,于是徐浪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做了登记,谎称自己是张萌萌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家里大人听说警察上午来过,怪担心的,于是就让他下午过来看看这个可怜的姑妈。
进了病房,徐浪看到张萌萌的第一眼就蒙了,这哪里是四十岁的人,看上去憔悴的像六十岁一样,眼眶凹陷,眼球突出,身形瘦削,营养很差,气色更差,能看出来精神确实遭受过重大折磨和打击,已经基本不成人样了,跟那张合照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徐浪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由于上午警察刚刚来过,所以护士也很紧张,留在屋里,没有出去。
“姑妈,我来看您了。”徐浪拉过一张椅子,在张萌萌的床边坐下,装模作样的寒暄了几句。
张萌萌全程没有搭理他,就在他进屋的时候瞥了一眼,然后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不再做任何反应。
徐浪静静地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护士在另一边守着,虽然有个多余的人在,但徐浪很有耐心,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护士也待不住了,交代了他几句病人的注意事项,然后便出去了。
护士一走,徐浪便撸起袖子,从右手的切牌器里取出了一套牌,拿出餐桌板放置在病床上,将卡牌摆在了桌面上:
这套牌就是最开始死胖子艾泽寄给他的石头剪刀布,一共有两组,这两组的底版颜色不同,并且有别于金银卡的设计,一组是蓝色底版,另一组是紫色底版。
石头剪刀布,小孩子都会玩的游戏,世上最古老的游戏之一,而且有两组牌在手的情况下,只要找到游戏对象,不管对方接不接受,都可以直接进入游戏模式,那天晚上徐浪对付上门讨债的小混混,用的就是这个套路。
徐浪将紫色底版的三张卡盖在桌面上,推到了张萌萌的面前,自己的三张蓝色卡也盖在桌面上,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他跟张萌萌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
“姑妈,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剪刀石头布,游戏规则很简单,你出一张牌,我出一张牌,如果你赢了,我就要回答你一个问题,而如果我赢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只见张萌萌的眼皮子动了动,但没有抬头看徐浪,而是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三张卡,过了片刻,她好奇的伸出了一只手,将其中一张卡牌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啪!”的一声,像打扑克一样亮了出来——是一张剪刀,而且居然打明牌,一上来就亮牌了。
她这么明着来,徐浪完全可以玩儿阴的,找张石头直接出,可那样就是出老千了,违反游戏规则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所以他只能按照规矩,也盲选一张卡牌,亮了出来,结果居然也是一张剪刀!
“我去…”徐浪郁闷,平局的话双方谁也不用回答问题,只能继续抽牌。
这次徐浪先出,摸了张石头亮出来,这牌说实话有点臭,因为剪刀已经没了,他和对方手里都只剩布和石头,所以要么平局要么他输,输了他就要先回答问题,不过比起平局他宁愿输,因为如果输了那第三局就是稳赢,如果平了那下一局还是平的,只能接着玩下一轮。
徐朗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有点紧张,只见张萌萌伸出她那只瘦弱的手,五根手指就像火柴棍似的,抓起一张卡牌,看都没看就打了出来——是张布,还好。
徐浪松了口气,说:“姑妈,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如实回答。”
这才是这个游戏的关键,只见徐浪从兜里掏出了另一张卡片,真言卡。
真言卡是假卡,配合其它卡牌使用时才能发挥作用,而这个剪刀石头布的游戏,其实就是真心话游戏,剪刀石头布作为最古老的游戏之一,可以衍生出许多玩法,而真心话就是其中之一,只要问出问题,就算对方嘴上说谎,心里的实话也会写在真言卡上,而这就是徐浪玩这个游戏的真实目的!
只可惜他输了,所以要先回答问题。
徐浪手持真言卡,静静等待着,张萌萌虽然没有抬头看他,但是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丝微笑,嘴上啥都没说,可是她心里要问的话已经写在了真言卡上:
只见印在卡片上的那些汉字笔画开始移动,很快组成了一句话,“最近还好吗?建国…”
建国?徐浪微微一怔,这是在说王建国吗?难不成张萌萌是把自己当成王建国了?可他跟王建国差了二十多岁呢,这张萌萌什么眼神?
正当徐浪疑惑之际,只见张萌萌渐渐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丝真诚的微笑,徐浪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张萌萌并非在对着自己微笑,她的目光明明在盯着自己的身后看——大白天的,徐浪冷不丁抖了一下,顿时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