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一月时间晃眼而过。
全真藏阁内,书香缭绕,青烟升腾,一名道袍青年盘膝而坐,目览十行,合书低诵,似有所悟。
阁外,百余名全真弟子手握长剑,寒光绰绰,练剑苦修。
厢房之内,赵志敬负手而立,瞥了眼身后的鹿清笃,问道:“我那甄师弟这一个月内可有异样?”
鹿清笃神情恭敬:“师父您就放心吧,这一个月来,那家伙每天埋头道家经文,并未暗自潜修,修为能在静养中恢复原样就不错了,绝不可能精进。”
自从陈宇被罚,进入藏阁背诵道家经文,赵志敬便安排徒弟鹿清笃时刻监视。
在所有志字辈弟子中,就数自己这师弟资质最好,虽然武功不及自己,但却始终是赵志敬心头的一块磐石。
一月后的首席弟子之争,赵志敬势在必得。
如今陈宇受罚,想要在首席弟子之争时出来绝无可能,纵使真的出来了,以他受损的修为,也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段时间,赵志敬昼出夜归,全真剑法大有长进,已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纵使自己那师弟修为如常,想要胜过自己,也是难比登天。
“全真教首席弟子,只有我赵志敬才能胜任,没人能和我争!”
双眼微眯,赵志敬冷哼一声,旋即道:“清笃,你先退下去吧,我那师弟有什么异样随时禀报。”
说罢,赵志敬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抛出,道:“对了,这包顽石散你下到我师弟饭菜里,虽然没什么毒性,却可以阻碍真气运转,延缓他内伤的痊愈速度。”
“是。”
见鹿清笃带着顽石散离去,赵志敬仰头,皱眉呢喃:“为何我苦练剑法数年之久,始终参悟不透那全真剑意…”
重阳殿,全真掌教丘处机回头看向身后的王处一,摇头道:“怎么,你是来替甄志丙求情的?”
王处一挥动拂尘道:“让他背诵藏阁道家经典数册,这会不会太重了?师兄就不怕他无法参加首席弟子之争?”
丘处机摇头道:“甄志丙习武资质虽好,修为品性却是不及赵志敬,终究还需琢磨。”
“其实这首席弟子你我都很清楚,非赵志敬莫属,只不过担心众弟子生有二心,才有此事。”
丘处机道:“论武功,甄志丙胜不过赵志敬,论品性,甄志丙对那古墓传人心念不稳,哪似赵志敬心静如水?”
王处一皱眉道:“师兄就这么看轻甄志丙?我倒觉得,倘若给上两月时日,他未必胜不过赵志敬。”
“呵呵呵…”丘处机笑着摇了摇头:“身为全真教徒,应当一心向道,如何能够纠缠儿女情长?修为差距,又哪里是两月时光可以弥补的?”
“可是…”
“好了。”打断王处一,丘处机正色道:“此事莫再提。”
欲言又止,王处一长叹一声,拂尘而去。
首席弟子之争在即,所有志字辈的三代弟子全都暗自苦修。
整个全真教派上下,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压迫,唯独藏阁内的青年格格不入,眼里只有瀚海如潮的经文。
“道家经典纵天经纬,果然精妙…”观书许久,陈宇不由发出一声赞叹。
一月时间,借助开悟丹效,陈宇内伤痊愈,数册经文已是烂熟于心。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余下时间应当潜修,好生磨练全真剑法,可如今却是改了主意。
“诵背数册经文,我总感觉其中道理与全真之意相附呼应,纵使没有练剑,剑法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了…”
望着身旁堆积如小山的经文,陈宇踟蹰。
冥冥中,他感觉在这经文中有着什么东西存在,对提升全真剑法大有裨益,已经被自己摸到了一隅。
他似悟非悟,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再次拾起脚下经文,页页翻动。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忽略掉了,如果能抓住它,我的全真剑法将大有飞跃!”
透过窗户纸上的小孔窥探,大门外一名弟子不由摇头:“可惜了,眼见首席弟子之争在即,咱们的甄志丙师叔却只能困在这藏阁里。”
旁侧,另一弟子嗤笑道:“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这位甄志丙师叔,能胜过赵志敬师叔吗?”
那弟子道:“整个全真道教谁人不知,三代弟子中,就数赵志敬师叔剑法最妙,武功最强?”
“但咱们这位甄志丙师叔的资质,可是被王处一道长称赞过的…”
不置可否,那位弟子轻哼道:“那又如何,习武资质只占一成,余下九成全靠苦修,这位甄志丙师叔,如何能与赵志敬师叔相比?”
“唉,说的也是。”
“这是自然,那首席弟子非我师父莫属!”两人正说间,鹿清笃挺着肚腩而来。
眼见鹿清笃阔步而来,两人赶忙挤出笑容,恭维道:“那是那是,这甄志丙师叔比其赵志敬师叔可差得远了,到时候还望鹿师兄替我们兄弟俩多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你们都给我把咱们这位师叔看好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汇报!”
“一定一定,鹿师兄你就放心吧!”
将两人谄媚的笑容看在眼里,鹿清笃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朝着不远处的柴房行去。
前几日,杨过那小子竟敢捉弄他,真是不想活了,必须得好好教训才是!
……
深夜,藏阁内,一点烛火如豆。
陈宇盘膝而坐,似老僧入定般垂头看书,他的眼神清澈明亮,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矮小的黑影。
嗖!
一个馒头自角落飞出,击向陈宇后脑,眼看就要命中,却是被后者突然伸手接住。
“咦?我还以为甄志丙大哥你不会注意呢。”
藏阁黑暗处,杨过小声跳跃而来,一屁股坐在堆积的经文上。
自从被郭靖带到全真教后,杨过便始终处在被鹿清笃折磨的苦闷之中。
上一次他捉弄鹿清笃后,偷偷躲到这藏阁之内,机缘巧合下,却是和陈宇撞见,大有好感。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望着眼前仍是少年的杨过,陈宇抬起头来道。
杨过偷偷忘了周遭,压低声音道:“甄志丙大哥,我在柴房看见鹿清笃那个混蛋朝你的饭菜下药了,可千万不能吃啊,以后晚上我给你带馒头吧!”
“顽石散而已,不要紧。”
闻言,陈宇淡然一笑。
自从吞服开悟丹后,他的五感何其敏锐,早就觉察到了其中猫腻。
顽石散这种东西,确实能阻碍真气运行,拖延内伤的痊愈,但陈宇如今早已恢复如初,自然无所畏惧。
“甄志丙大哥你…都知道?”杨过惊讶地长大嘴巴,好久才缓过劲来。
他凑到陈宇跟前,轻哼道:“鹿清笃和那赵志敬都不是好东西,如果甄志丙大哥你没有受罚,一定能参加首席弟子之争,将那个赵志敬打得满地找牙!”
杨过愤愤地挥了挥拳头,旋即又是苦闷一叹。
在他的认知里,显然认为两月时间,根本不足以让陈宇背诵完数册经文。
至于将赵志敬好好收拾一顿,现在也不可能,但说不准再过四五年,真的有希望呢?
陈宇笑而不语,半月时间参悟,已经让他大概抓住了对提升全真剑法大有裨益的东西。
那是一种意境,一种全真的意境。
于藏阁内枯坐数十天,畅读经文数册,让陈宇对全真二字的理解不断蜕变,一种豁然开朗的感受油然心生。
陈宇虽然不知赵志敬如今武功修为如何,但心中却是笃定,只要能够彻底抓住这全真意境,纵使修为不够,他也未尝不能胜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