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苍府。
芯儿在给苍寒脱衣的时候,撇了撇嘴很是气愤道:“那老色鬼真不是个东西!”
“他确实不是个东西,但这不是根源所在,”苍寒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去想这些破事。
“他不是?难道是四大家族?”芯儿美目大睁,随即又呸了一下,闷闷不乐。
“别多想了,去睡吧。”
苍寒没有把这个让人心烦的话题延续下去了,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吹灭了烛火,闭上了眼。
芯儿轻轻的合上屋门,微微的叹了口气,遥看这漫天飞雪,寒冬何曾过去过?
…………
次日,大年初二。
天蒙蒙亮就醒来的苍寒,不急不缓的起床洗漱,眼看父亲的病情好了大半,颇为开心。
“芯儿,随我去叶府。”吃过早膳的苍寒,打算出门。
“啊?”芯儿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何又去叶府……
一路上想了又想,直至步入叶府,瞧着少爷胸有成竹的模样,难不成又是与那叶辰对赌?
“你又来干嘛?”
叶辰对于苍寒的出现相当不快,脸上挂满了送客之意。
“大事。”
“大事?”
“对,大事。”苍寒煞有其事的微微点头,语气平缓而又沉重,看的让叶辰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
“进去说,”苍寒趁着叶辰发愣的时候,入客为主的迈进对方的屋子里,顺手关上了屋门。
“你…你又要银子?”
叶辰虽然胖的像头猪,却也不是白痴,看着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情形,当即猜到。
“聪明,”苍寒笑吟吟的抬起手,手背朝外,伸出食指与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八…八万两?”叶辰吓得一哆嗦,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跟惊掉了魂似的。
“谅你也拿不出来,八千两白银就行了。”苍寒瞥了一眼对方,打趣道。
叶辰咬了咬牙,颇为不甘的开口:“我过年的压岁钱一起,也就三千两不到……”
“钱不够,问你老爹要啊。”
“你……”
“这点小钱,对于你家那间城里最大的青楼如梦阁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不是么?”苍寒眯起眼睛,谈吐之间风轻云淡。
叶辰见对方提起如梦阁,嘴角鼓动了一会倒也反驳不了什么,确实是家业里最炙手可热的一块。
“没办法,谁要你们四大家族又开始针对我苍府?”苍寒见叶辰还在做心理斗争,便直接开门见山好了,关于这些虽然没有和芯儿说起,但自己心底却跟明镜一样。
敢光明正大的提高回春医馆的药价,肆无忌惮的宰他苍府,也只有四大家族联手才能做到。
说个不好听的,便是都督大人都头疼的很,地方世家的势力太大,若非当年提携他的父亲成为右执事,与萧府的左执事制衡,只会更加遮天蔽日。
然而这么一来,都督大人的压力全都落到他苍府头上,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在苍府之前,左右二位执事大人,一直由萧,王,叶,林这四大家族轮番担当。
最关键的是,他的父亲苍九,时逢齐虞交替时,流落至流芳城。
说白了,他父亲不是本地人。
只不过曾在妖族来袭时救过都督大人几次,有了过命的交情,成了心腹。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四大家族不服气,不认同。抵制与排挤,成了家常便饭。
如今更是借着家父恶疾缠身暗中打压,下手之重,似乎不想再让他苍府有任何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比方用金银和美人诱惑李医师抬价,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四大家族的势力,这一点他苍府远远不及。
虽说是官宦之家,但萧家同样是官宦之家,并且地位更胜一筹,至于其底蕴和实力远非苍府可比。
这也正是四大家族嚣张的底牌,当然也就在暗中使坏,无论如何,都不会露在明面上。
他们很懂规则,也非常善于利用规则。
换句话说,就算都督大人抓了李医师,四大家族也会死不承认,就算杀了李医师……那也只是杀了一个被抛弃的棋子罢了……
毫无意义。
叶辰转了转眼珠子,还是相当不舒服的开口道:“他们老家伙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确实没关系,但和你家有关系。别磨叽了,找你父亲要去吧,就说打赌输了,没什么大不了。”
叶辰抿了抿嘴,愤愤道:“你若一直这样,我…我吃不消的……”
他这番言辞可不是说假,虽然贵为嫡系一脉,但他这样卑微的修为和毫无墨水的肚子,是决然不可能成为下一代家主。
由此,在钱财方面自然有所节制,哪怕自家富得流油,也不能随意一挥霍就是近万两白银,尤其是向父亲要的时候。
倘若苍寒一而再再而三的贪得无厌,他是万万无法承受的。
“最后一次,如何?”
苍寒闻言后随即开口,他知道叶辰的处境,倒也不逼迫。
“让我如何信你?”
“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苍寒缓缓开口,不容置疑。
“你……”叶辰深吸一口气,目光闪烁着欲言又止后,道了句:“罢了。”
说完就出了屋门。
片刻后,叶辰回来了,不过先迈入屋子里的却是叶家的家主叶怀仁。
他一身青色道袍上绣着三只仙鹤翩翩起舞,似要羽化登仙。
高大魁梧的身躯,散着一抹淡淡的威压,左手上提着一柄寒光粼粼的大刀。此刻眯着一双深邃沧桑的眼睛,端着不怒自威的神情,细细打量了一下苍寒。
随后笑道:“一赌再赌都赢了,右执事大人的儿子,果真不凡。”
苍寒笑意淡淡,微微欠身道:“前辈抬举了,不过是苍某运气好罢了。”
“拿去吧,一共八百两黄金,可得数清楚了。”叶怀仁也不磨蹭,直接袖口一挥,飞出一大袋金子。
那是乾坤袖,里面有诺大空间,可以放很多东西。苍寒扫了一眼后,走过去抱起沉甸甸的袋子,大致数了数。
“以你这运气,完全可以去赌坊大展拳脚。往后,就别再找我家辰儿对赌了。”叶怀仁捋了捋下巴上的胡茬,正色道。
苍寒听着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多看了几眼对方那泛红的左手,像是刚刚活动过透着阵阵暖意。顿时眼前一亮,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暗想自己的运气当真是好极了。
待他再去看时,果断施展了右目的临摹之力,看到了半个时辰前这位叶家家主正在内院里虎虎生风的练刀。
叶家擅长刀法,眼前这一幕正是密不外传的绝学纯阳刀法,唯有取自每日清晨第一缕带着至纯之意的阳光,日复一日的锤炼宝刀,并在初阳下恒久的练习,才能修炼有成,进而迸发出无坚不摧的力量。
如此上乘绝学,不知道多少修士梦寐以求。而今,却在苍寒的目中,被细致入微的观摩着。
一瞬之后,待他回过神来,已然直接得到了这式刀法,得到了和眼前叶怀仁一模一样的境界!
不同的是,对方花了三十多年才练就到的登堂入室,而他霎那间就达到了。
此刻面对叶怀仁的话语,苍寒饶是虚脱的提不起劲,也还是笑吟吟的点了点头,让芯儿抱着钱袋,心花怒放的从容离去。
叶怀仁目送着苍寒欢喜模样,只当是对方占了便宜,不禁冷哼一声在心底嘲讽道:“这点小钱,就当给你家老头子买棺材好了。”
…………
叶府外,强忍着独自走路的苍寒,找了一处屋檐脚下,坐在冰凉的泥石地面稍作休息。
这右眼之力的代价着实巨大,每一次都像是把他心神抽空了一样浑身乏力。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芯儿担忧的伸出小手,抚摸了一下主子的额头,发现冰凉一片。想起过去十来天里,貌似发生了好几次了。
“没事,就有点累,可能昨晚失眠的原因吧。”苍寒找了一个颇为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便由芯儿搀扶着回府。
今日本是赚了大把银子应当开心才是,芯儿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主子自从那日眼睛异变之后身子骨就出现了毛病。
正想着是否要找医师前来诊治看看,就又看到前些日子碰上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正坐下一间酒铺里悠哉悠哉的饮酒。
老头显然也看到了芯儿,本是略显迷糊的双眸,一下子绽放出无限光彩,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高呼道:“小丫头想好了没有?”
“走开!”芯儿微嗔,还真是从没见过这般死缠烂打的人。
苍寒也冷冷的瞪了一眼对方,却没有开口。
“唉,老夫游离数十载,踏破铁鞋无觅处,好不容易遇到……”白胡子老头自言自语中很是失望,再去看时发现苍寒和芯儿已然走远。
他掐指一算,面色稍显苍白,喃喃自语道:“缘分未到么……”
苍寒回府后,先是吩咐煮一碗乌鸡汤,随后就病殃殃似的瘫倒在床上。
待喝了鸡汤,又一觉睡到晚上,这才堪堪恢复了过来。
他起床后吃了晚膳,便来到书房,摊开笔墨,取了一册空白经书。
按照烙印在骨子里灵魂中的海量记忆,将叶家纯阳刀法的要诀一一详细写下,并且刻意用很是潦草凌乱不似自己风格的笔法。
前前后后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修修改改了三四次,才终于完成。
其实对于今日的收获,算是意外之喜吧,往日里只知晓这纯阳刀法需要在清晨修炼最佳。
然而恰逢过年,之前他并没有多少把握那叶怀仁大早上还会修炼,只当看到了对方泛红的冒着热气的手掌,这才有些笃定。
此刻,苍寒轻吻了一下散发着墨香的经书,不,应当称之为秘籍了。
他很满意,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如今手中的秘籍,一旦散发出去,就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既然四大家族要联手打压他苍府,要置他苍府于死地。他也索性彻底放开手,用自己这神奇的右眼,去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