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圣张旭传世的术法真迹很少。
到了今天,更是有很多冒充的,真假难辨。
《断千字文》是极少数真迹之一。刻石现残存六块,存于某知名博物馆内,奉为镇馆之宝。
陈光之身为“草圣研究协会”的会长,这一辈子,有超过三十年时间,都在浸淫钻研张旭的术法。
这一趟出来,恰好正是应邀去那个博物馆里研究《断千字文》。
回来的路上,更是拍了照片。
如今对比起来。
陈一诺所写的断千字文,跟照片上的断千字文真迹,一模一样。不但是形似,神韵更是相同。
陈光之兴奋激动可不是白来的。
断千字文残了。
眼前这张,却是完整的。
陈一诺的这张书法,有多高的研究价值,简直无法想象。
年仅八十的老头了,躬身九十度行礼,激动的两眼冒绿光。
江父眼睛亮了。
白茹原本在外围坐着郁闷,这会儿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江寒瞅着陈一诺,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江阳一张脸通红,低着头,估计在找地缝。
孔家两兄弟躲在人群之中,不敢吭声。
江丽偷偷溜了出去。这地方没法待了,脸被打的啪啪响。
大厅里一群书法家崇拜的望着陈一诺。
人就是这样。
如果你比他强一点,得到的,只能是嫉妒。
如果你比他强太多,得到的,便是佩服。
陈光之拿着断千字文真迹照片对比的时候,大家都看着呢。
就算没练过术法的,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称赞声山呼。
“一诺大师,我有眼无珠,刚才说的话,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见怪。”
“江寒好眼光啊,竟然找了这么一个好老公。”
“江老太太,有这么一个孙女婿,这可是你的福气啊……”
“一诺大师,你就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啊。钢琴术法,两方面的造诣,简直无人能及。你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诺大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字。”
“一诺大师,来,咱们合个影。”
……
江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别提多涨面子了。
陈一诺拱手行礼,跟写字的时候换了个人一样。
彬彬有礼,谦逊恭和:“诸位老师夸奖了。我是小辈,向大家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别的不说,单说做人,就跟诸位差太多。我说话口无遮拦,没有轻重,小寒说过我不知道多少次。之前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各位老师一定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白茹眼睛亮了亮。
不错呦……
知道先用势压,胜券在握,打一棍子,开始给糖吃了。
这可是生意经。
当然,如果陈一诺没才华,刚才那一顿叫嚣,就纯粹是沙比了。
陈一诺和众人谈笑风生。
合影,送字,有求必应。
陈光之还在书案那趴着研究断千字文。
好半响,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闭上眼睛,良久,支支吾吾道:“一诺大师……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这幅字,能不能卖给我?我可以出一百万。”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一百万?
没错,这幅字是好,与张旭真迹无疑。
可到底不是真迹啊。
大家都亲眼所见,写这幅字的,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并且籍籍无名。
一百万不是一百块,陈光之开口就给这个价,简直了。
江父撞了撞白茹的肩膀,调侃道:“这就是你三十万准备打发的不学无术的人?”
白茹白了他一眼:“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陈一诺笑道:“一百万?陈老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陈光之:“呃……我知道,这个价买这幅字,有点少。不过……”
陈一诺打断他的话:“陈老,您是我奶奶的好朋友。我应当喊你一声爷爷。咱们都是自家人,您跟我提钱,这不是羞辱我吗?这不是羞辱我奶奶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嫌一百万少。我的意思是说,您如果喜欢,尽管拿走就是。我觉得奶奶肯定会支持我的。”
陈一诺望向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当然赞成。
虽然字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她寿元将尽,有感应。很多事都看开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百年,到头来不过黄土一捧。
有些感情啊,人没了,也就断了。
等她去了另一个世界,江家就再也没机会靠上陈光之这棵大树。
甚至这十多年来,江寒爷爷去世之后,两家走动已经很少了。
这幅字,能让江寒家跟陈光之结个善缘,可比得一百万划算。
江老太太笑道:“就是,你个老东西,亏我们也认识了大半辈子。动辄提钱,你不嫌害臊,我都替你害臊。要就拿走,再说钱的事,我把这幅字烧了都不给你。”
陈光之激动的拉着陈一诺的手:“好好好……这份人情,老头子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不能办到的,找人也给你办了。”
众星拱月。
陈一诺今晚上成了主角。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陪着这些人寒暄一阵,找了个不胜酒力的借口离开了。
也是真的有些不胜酒力了。
晚宴上的时候喝了不少红酒。
写字的时候又喝了一瓶五粮液。
白茹开车一起回来,江父还在那应酬,陈一诺和江寒坐在后排。
上车就借着酒劲倒在江寒身上。
江寒今天倒是没推开他,任由他枕着大长腿。
回到家,白茹亲自煮了一碗醒酒汤。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江父回来了,带着朋友。
一家三口。
江寒认识,是父母十几年交情的老朋友。杨叔叔,刘阿姨。小女儿十四岁叫杨乐乐,长得很甜很乖巧。
几个长辈聊天的兴致很高,一直有说有笑到凌晨快两点了。
杨叔叔刘阿姨起身告辞。
江父不愿意了:“走?这都大半夜了,怎么能让你们走?住家里住家里!”
杨叔叔:“这不方便吧。”
江父:“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跟我说这种话。”
刘阿姨:“你们家有客人呢。”
江父:“小诺吗?他是我女婿,算什么客人?都是自己人。你们住在客卧,小寒,来,快去把客卧收拾一下,换一套床单被罩。”
白茹笑道:“乐乐,你晚上跟吴妈睡好不好?”
乐乐点头。
江寒有点懵了。总共四间房。
爸妈睡主卧。
保姆吴妈和乐乐睡一间。
杨叔叔和刘阿姨睡一间。
自己咋办?睡客厅?
江寒小声嘟囔:“妈,我……我呢?”
白茹眼一瞪:“你?你什么?你当然跟你男人住一间啊。”
江寒满头黑线:“妈,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白茹:“行了行了,死丫头,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了,你俩干的那点好事,当真以为我眼瞎啊?赶紧把小诺扶去你房间。”
一直在沙发上半靠着晕乎的陈一诺,这会儿跟打了鸡血一样,蹭的跳起来,不用扶,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江寒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