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咎经过宫羽一番救治,伤势似乎稳定了下来,然这山中缺医少药到底不是个办法。是以宫羽嘱咐了薛子斐暂且照料着,每隔半个时辰便试试厉无咎是否有发热的迹象,自己则孤身一人去往周围的山林中寻些可用的药材。
话分两头,且先说宫羽外出寻药。
这片丘陵说来算不上产药的良地,再加上宫羽此刻需要的是能直接鲜用草药,可供使用的就更少了。
当然宫羽也不指望在这地方寻到什么良药奇珍,她心中又悬着——既然厉无咎能寻了过来,那黑蛟帮未必不能寻来,再说她也担心耽搁久了,那厉无咎的伤势起变化。
如此一来可供宫羽寻的地方便不多了,她寻了许久也只在林中找到了些小蓟草、鬼针草之类的,均是些常见的草药,算不得什么,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既便如此,宫羽依然小心翼翼得将两种草药都挖了不少,尤其是小蓟的草根。
医书有云:小蓟又名枪刀菜,因其多刺如枪刀也,根与茎皆可入药,而根之性尤良,又其茎中生虫即结成疙瘩,状如小枣,其凉血之力尤胜。若剖取鲜者捣烂,取其汁,开水冲服,以治吐血、衄血之因热者尤效。
这小蓟在止血上颇有奇效,且用法简单,只需捣烂取汁用烧开过的水送服便可。以当前境况来看,倒也算得上何用。
宫羽将一大捧草药包好放入怀中,抬头四下一望辨明方向,便要动身回返。忽然她神情微动,闪身躲进林中,方才藏好,不出片刻从另一边传来人声。
宫羽透过枝叶向那边望去,只见一行四个戴着鬼面的劲装男子,宫羽记得昨夜那个与薛子斐硬拼一记后,被他不惧自伤的设计之下方才击杀的男子,也是戴着这样的面具。
宫羽心知来者不善,眼珠一转,脑中顿时涌出七八条计策。要宫羽说这上策自然是一走了之,兵书也有言道“走为上”。
可她与薛子斐结拜时日虽然不长,却将他性子摸了个通透。那人看着嘻嘻哈哈,放浪不羁,实则是个颇重侠义之人,让他抛下那些平民、重伤的厉无咎还有那个昏睡的书生,是断断做不出来的。而今之计,惟有“偷梁换柱”、“调虎离山”。
心下计定,宫羽悄无声息地从藏身之处离开,向着一行人来的方向走去。她一边轻巧地在林中穿梭,一边注意着鬼面人的动向,直到走到了他们身后十余丈外,这才假装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故意从林中枝叶间重重擦过,弄出一片簌簌之声。
宫羽这一动作,鬼面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行踪。只是在宫羽的谋划下,几人只见到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在林间慌慌张张一晃而过,往另一条路跑去,并未看得分明。四人互望一眼,都以为是那书生,纷纷追了上去。
宫羽见他们上了当,心中暗喜,当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林间穿梭,还做出一副跌跌撞撞的模样,故意往那些草木茂盛的地方钻,忽而隐没林间,忽而又再次在不远处逃窜。
几个鬼面人愣是跟着她一路追出去,在草木干扰下竟然没能够发现前方的人,不是他们正在追捕之人。
宫羽小心翼翼得与几人保持着距离,借着草木的掩护将几人带着在附近转着圈周旋,她深谙这等诱敌之道,时不时引着几人追至近旁,又假作在树木的保护下侥幸逃脱,竟将几人越带越远了。
那几个鬼面人只觉追的一阵气闷,明明说是个书生,偏生跟只猴儿似得,在林中钻来钻去。又有着树木草叶遮挡,有几次眼看就要捉住了,却又叫人从指缝中溜走,只叫他几人心情烦闷。
大约这般你走我追的过了大半个时辰,其中一个鬼面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对!”他拦住了身旁的同伴,沉声道,“我们中计了!”
“我方才也觉得有几分不对,他一个书生,哪来的这般体力。”另一人立刻开口附和道。
“嗯,刚刚明明有几次我们都跟丢了,一转头发现他又在近旁。还有几次就隔着些树枝,愣是没把人捉住,这未免太巧合了。”又有一人说道。
“可恶,定是调虎离山之计!”最先说话那人怒道。
直到这时四个鬼面人才打量起四周来,只见他们刚才光顾着追宫羽,却不曾注意到身边的变化,此刻四人身处密林中央,向各个方向望去,都可以看见几人穿行的痕迹,竟是辨识不出来路。
却说宫羽见四人一停步,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暴露了,不可能在引得他们追来,当即绕过几片树木枝叶,借着密林掩护躲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隐身林中,向着鬼面人附近偷偷摸了过去,便听到了以上对话。宫羽捂住嘴巴,悄悄憋住笑意,在附近一处长满杂草的树根下蹲了下去,想要再探听些消息。
“定是那两个多事的后生,哼,昨日竟敢坏了少主的好事,还杀了……”
“噤声!”另一个鬼面人喝道,“孙土易你不想活了,不要带累了大家伙!”
“赵木奇别以为你在咱们这队排在第二位,老子就打不过你!”
听到此处宫羽暗自想道:金木水火土么,看来他们用的应该是化名,听这意思,他们可不止一队人马。
“孙土易,赵家哥哥给你面子,奴可不给,你要是再不闭上你那张臭嘴,奴就割了你那舌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听上去竟有几分肖似女子,只是较女子更为尖利干涩。
这是……太监?!
宫羽心中一惊,脚下不由得退了一步,咔哒一声轻响,却是心神恍惚下不小心踏断了一根枯枝。
宫羽瞬时回过神来,脚掌在地上一蹬,矮身贴着地面急窜而出,一阵掌风从她身后袭来,同时耳边传来那个太监般的人一声娇喝:“小子哪里逃!还不给奴留下!”
宫羽不敢恋战,当下也不回头,脚下又是一点,借着那股掌风如一片落叶,身如鸿毛轻飘飘向远处飞去,转眼间已逃出了十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