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宫玉桐悄悄传音给薛子斐道,“他不可能同时操控这么多线,其中定然有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薛子斐传音道,“我猜这恐怕是某种机关,他八成是提前将机关布置在了台上,刚才他以如此残暴的手法杀死冯日春,恐怕就是借机将我们驱到一处,在悄悄启动机关。”
薛子斐猜的不错,鬼踪有太多方法可以杀掉冯日春,他完全可以做到不那么引人注意,但是他却刻意用了那般残忍的手法在一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也正是因此,在没探明鬼踪深浅的情况下,台上这群武林后起之秀并没有群起而攻之,反倒不约而同地退到了鏖战台另一侧,给了鬼踪启动千蛛阵的机会。
鬼踪料定台下观战的掌门多半不会立刻出手,或是出于自大,或是出于其他考量。这就给了他机会,而千蛛阵一旦启动,即便是下面的人想要上来,也能阻上一阻,而他今日的任务,就是将众人尽量拖在此地。
“这么说来,他应该不能自由控制这个所谓的千蛛阵。”
“我更好奇,他这么做的目的。”薛子斐传音道,“若是他要杀人,那我们如果还像开始时那样分散在鏖战台各处,或者等混战开始后,他再启动阵法,那么必然有不少人会死在千蛛阵下。可是他却刻意令我们聚在一块儿,之后才启动了阵法。”
“仿佛,是为了将我们困住,而不是杀人。”宫玉桐接口说了下去。
此话一出,两人面面相觑,鬼踪行动不合理处却是解释清楚了。
剩下的问题就是,他想要困住谁,已经被打下台和死去的人中肯定没有鬼踪要找的人。
甄不得应该也不是,否则他不会建议甄不得认输。那就只剩下薛子斐、宫玉桐几人。
还有就是目的,鬼踪困住这个人,或者这几人,是为了什么。
“少主。”鬼踪忽然开口道。
台上台下众人不由得一愣,忍不住四下环顾一番,不知道这个疯子是在唤谁。
“诚为荣幸终于见到您了。”鬼踪向着薛子斐微微鞠躬道。
除了宫玉桐与甄不得外,其他人下意识退开了两步,投向薛子斐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三分怀疑。
“别中了此人的离间之计!”薛子斐皱起眉头低声喝道。
“少主误会了,属下此来,乃是奉了主上,也就是您父亲的命令前来寻您的。”鬼踪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毕恭毕敬地说道。
薛子斐眉心一跳,脸色微微一变又恢复了常态。
“我自幼父母双亡,被师父抚养长大,你便是要编也好歹编得像样些。”
“这一切您或许很难接受,可是主上从来没有一天放弃寻找您,可惜穆清将你藏了起来,我们无法同您接触。”
“哈哈哈哈。”薛子斐笑了,忽的他笑声一止,扬眉喝道,“我师父一直居于赤水外的荒山上,虽然不喜欢外出,但江湖上知道他所在的比比皆是。我若真是你们的什么少主,哪有寻不到的理由。想让我信你也不难,你既然口口声声自称属下,那便立刻解了这些细线,放了我等出去,再自行认输。”
鬼影眸光一闪,眼中的红色更暗了两分,他沉下声森然道:“少主,请恕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无法从命。”
他这番话一出,余下几人算是信了薛子斐与这鬼踪并非一路来的,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是为了让众人生隙罢了。
“薛少侠,你继续与鬼踪说话,尽量吸引住他的注意,待我悄悄送他几件厚礼。”
一个陌生的女音传入薛子斐耳中,薛子斐闻言面上不动声色,一张口却是话锋一转,微带讥讽地说道:“果然是人如其名,满口的鬼话!你将我等困于台上究竟是何目的?”
这传音的却是白无霜,只见她借着余人的掩护,一段细竹节一般的东西从她袖中滑出,落在掌心。
就在白无霜打算放出毒虫之际,忽的,鬼踪转过头,一双赤瞳牢牢锁定在她身上,阴森森地说道:“白圣女,我若是你,就立刻收起你养的那些小东西,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白无霜却不是那么轻易被吓住的人,虽然自己的意图已经被鬼踪一语道破,仍是素手一扬,三道流光从手中激射而出,直奔鬼踪而去。
鬼踪侧身一一避过,却不想那几道流光仿佛有意识似的,跟着转过一个弯,再次直奔他面门而来。
“哼。”鬼踪冷哼一声,两只鬼爪模样的兵器落入掌中,唰唰几下将流光一一打落,众人这才看清楚那三道流光竟然是三只模样奇特的小虫,浑身透着蓝色的幽光,一看就是什么剧毒之物。
白无霜面色一白,忽的呕出一口鲜血,竟似是受了伤一般,而那血也甚是古怪,颜色艳红无比,不同于常人。
“白圣女,你这蛊虫以自身精血养成,用将起来固然如臂使指,可却也是一道双刃剑,我劝你还是别对我使用的好。”鬼踪冷冷地说道。
白无霜伸手拭去嘴角的血液,掩住面上浮起的一丝浅笑,那三只蛊虫不过是她使得障眼法,那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呢。
忽的白无霜面色大变,猛地发出一声刺耳之极的尖叫,伸手捂住左眼,一缕黑血从她掌下流出,身形摇摇欲坠。
“你,你居然发现了。”白无霜恨声道。
只见一支袖箭钉在鬼踪身前不过寸许的石面上,那箭尾还兀自微微颤抖着,却是谁也没看清他是何时出手的。
那袖箭钉住的地方渗出一缕缕鲜血来,仿佛是石头流血了一般。随着血流渐止一条通体几近透明的小蛇现了出来,那袖剑便钉在其七寸上。
“白施主,你没事吧。”非是站得最近,赶忙伸手去扶。
“别碰我!”白无霜厉声喝道,飞快的以另一只手将非是挡开。
“白姑娘,非是兄也是好意……”
“我血里有毒!”白无霜打断秽星的话,急急说道。
她此话一出,非是这才发觉手上有些木木的,低头一看,却发现整个手掌已经转成了青色,那青色似乎还在向上蔓延。而在他的指尖上,沾着一点艳红的血迹。
“把你指尖上的血渍擦掉,白色内服,红色外敷。”白无霜迅速将两个三角形小纸包放在台上,低声说道。
非是不敢怠慢,迅速按照白无霜的话处理了中毒的右手,就这片刻的功夫,他右手手肘以下都没知觉了。
白无霜的血毒来得快,去得也快,非是按着她的说法处置了一番后,臂上的青色很快就退了下去,只余指尖一寸还泛着点青,不过这点余毒已是伤不得人了。
“多谢白施主赐药。”非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真诚地说道。
白无霜捂着那只左眼将头转到一边却不愿再开口。
“大哥,那个白圣女怎么了?”宫玉桐小声问道。
“呵呵,她用自身精血养蛊,尤其是这条小蛇,虽不是她的本命蛊,看着反应却也差不了多少了。蛊死人伤,自是如此结果。”回答宫玉桐的却不是薛子斐,反倒是站在那头的鬼踪。
宫玉桐不愿与他搭话,只当做没听见,转头研究起千蛛阵来。
“少主,您父亲还活着这点,你只要回去问问穆清,自会知道我并非胡言。”鬼踪继续阴恻恻地同薛子斐说道,“家主万钧当年乃是前岐山派薛掌门的乘龙快婿,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薛子斐愣了一下,前岐山掌门的乘龙快婿?这人的意思是,师父的师父是他的外公?
“宫阁主,我刚才的话可曾有假?”鬼踪不待薛子斐回过神来,便即提声问道。
宫环霄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不错,岐山派薛铭薛掌门的女婿是叫万钧不假。不过据我所知,岐山上下早已为仇家所杀,单凭你一言如何证明你那位主上就是当年的万钧。”
她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在场众人听来多多少少也算是默认了薛子斐的身世。只是众人这会儿却不明白,鬼踪提这茬子是何用意,且不提这个万钧是真是假,就算他这会儿说的都是真的,也与现在的局面没什么干系。
原来当年岐山灭门一事发生后,穆清并未与任何人细说当日的事,就连宫环霄也只知道薛子斐是薛天璇之子。至于灭门一事是何人所为,穆清不愿意说,必有他理由,这又毕竟是别人门派的事,她也就没多嘴去问,是以对其中过节不甚了了。
万钧也是猜到了这点,知道穆清性子傲气,又怕给挚友带去麻烦,不会细说这中间的恩怨,是以这次提前交代了鬼踪传出些似是而非的话来。
一来试一试薛子斐究竟知道多少;二来自然是想离间他们师徒两人。
即便离间不得,在两人心里种下一颗刺也是好的,到时候自然有用得着的时候。
薛子斐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岐山掌门的外孙,而且自己的父亲甚至可能还活着。
“斐儿,少与他废话,你若是想知道,回去问你师父。”宫环霄虽然不清楚万钧是否还在世,跟岐山之间又有什么恩怨,不过这鬼踪此时说起这事儿不怀好意这一点,她是肯定的,当下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就轻喝一声。
薛子斐心中一凛,稳了稳情绪,眼底翻涌的思潮再次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