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大变。
不是说江南商会会长换人了,江南商会就会随着会长而改变原有的立场。
而是说,商会会长的变动,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更加刀光剑影。
说它刀光剑影,一点都不夸张。
因为莫执念,就在中途离席,回去的路上遇袭了。
约莫有六、七个刺客,用弓弩射击莫执念的马车,仅一瞬间,马车被射成刺猬状。
手段之狠,把握之精准,甚至于撤退,都异常的迅速。
幸好,莫执念有备,宋安亦有备,只是一个长林卫义士,替莫执念牺牲了。
而这次的刺杀,影响是巨大的,整个杭州城,因此事而变得更加混乱,对峙更加尖锐,让原本已经沸腾成一锅粥的杭州城,矛盾变得白热化了。
……。
朱以海在愤怒。
这不是他想要的,一个乱了的建兴朝,怎么可能成为他可以挥洒雄心壮志的画卷?
“周如璋……汝还有何可说的?”
朱以海已经顾不得帝王仪态,近到唾沫差点就喷到周如璋脸上了,“汝还有何可说的?!”
周如璋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毫不理会近在咫尺的“龙涎”。
“臣没有什么可说的……。”周如璋异常地坦然,“臣甚至不知道,陛下为何盛怒……为何训斥于臣?”
朱以海怒极反笑,“周如璋……朕是何等青睐于你,又是何等器重于你……刚一入朝,就将你晋为大学士……!”
“陛下!”周如璋果断地打断,丝毫不顾及君臣之礼仪,他大声道,“陛下若是以莫执念遇刺之事,而怪罪到臣头上……怕是冤屈为臣了,若陛下执意要将这黑锅让臣来背……请陛下拿出证据来!”
朱以海愣住了,如今的杭州城中,只有两个阵营,自己和吴王。
莫执念肯定是吴王那边的,那么,想要莫执念死的,就只有自己这边了。
而此时,在城中有这能耐、人手,敢于以龌龊的行刺手段对付莫执念的,也只有眼前这个所谓世家豪门出身的周如璋的。
无须别的理由,朱以海自信眼睛不瞎,虽然心中还怀疑张国维、钱肃乐、熊汝霖等人对自己的忠诚,但朱以海绝对相信,以这些人的人品,做不出这等腌臜事来。
行刺,根本改变不了乱局,只会引发更加强烈的对抗和仇恨,但凡是身处上位之人,皆明白这个道理。
行刺,也只有小人贪图一时之快,才干得出来的事。
也就是说,朱以海虽然依重周如璋,可在朱以海心里,周如璋就是个小人!
行刺的消息传到朱以海耳朵里时,朱以海就已经认定是周如璋做的事。
可朱以海确实没有证据。
周如璋强硬地说道,“莫执念遇刺之时,周某正在府上邀友一同饮宴……陛下若不信,臣可以说出不下十人为证!”
朱以海愣了半晌,口气软了许多,“那如今城中乱局……该如何是好?”
周如璋这还犹豫地道:“调兵平乱,越快越好!”
朱以海大惊,“城中平乱?汝可知……会死多少人?”
“陛下何须妇人之仁……之前其实已经在做了,如今只是规模更大些罢了,值此国朝艰难之际,越当用重典、快刀斩乱麻啊!”
“可……可若是……难道汝就不担心,这会激怒吴王吗?”
周如璋正色道:“陛下以为,吴争不来攻,是因为陛下善待城中民众和王府中人吗?”
朱以海张大着嘴巴,惊骇地看着周如璋。
“不!”周如璋自问自答道,“吴争不来攻,是投鼠忌器,否则……就算陛下将吴伯昌尊为太上皇亦无用……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控制住城中军民,逼迫吴争做出让步,尊陛下为君!”
朱以海慢慢地坐倒在龙椅上,不断地摇头,呐呐道,“周卿……汝是不知道吴争心性……他就是面上看起来随和……可骨子里,比谁……都狠啊!汝真以为到最后,他还会忌惮他的父亲和妻、子……不,不,只要有了动手的借口,他会比任何人都狠绝!”
周如璋被朱以海这番乱语,还真乱了下心思。
可很快,周如璋就坚定地道:“事已至此,就容不得再瞻前顾后……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
朱以海思忖了许久,抬头问道,“非朕不同意……只是,这事很难被首辅认同,此时城中府兵皆为首辅掌握……汝想调兵平乱恐怕不易!”
周如璋微笑起来,“陛下放心……臣已经在城内组织起数千义士勤王清君侧!”
朱以海连连摇手道:“这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如此一来,岂不逼反了熊汝霖吗?”
“若熊汝霖敢反……就容不得他!”周如璋目光阴森地看着朱以海,“陛下难道想养虎为患?趁此机会,正是检验朝堂诸人对陛下忠诚的时候……陛下莫要迟疑,万一吴争收复顺天府,挟大胜之威……到时,若这些人真有二心,再次反水,陛下难免反受其害……!”
朱以海愣了好久,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周如璋,叹息一声道:“既然周卿成竹在胸……那就按周卿的意思办吧。”
“陛下圣明……臣谨遵圣意!”
看着志得意满离去的周如璋的背影。
朱以海愣了好半天,而后回过神来,急道:“快……传朕口谕……召首辅速来见朕!”
……。
“陛下真答应,由周大人调兵平乱了?”
莫辰博惊喜地看着周如璋,再次证实道。
周如璋哂然道:“陛下手中无一兵一卒,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前朝宗室名份……若早几年,江南各府倒还有些人心向宗室的,可如今,不说没有……少了,太少了,少到可以忽略!”
说到这,周如璋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能不答应平乱吗……他能不怕城中乱民冲入行宫?熊汝霖等人一直反对平乱,其实早已伤了他的心……别看他在我面前吱吱唔唔、万般千般不情愿的,其实,他心里怕比谁都急着平息城中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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