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相虽有心与吴争一较长短,可他也知道,这是痴人说梦。
顿时脸有些发烫,他讪讪道,“学生只是随口一说……不过,只要吴争不死,眼前的胜利那皆是虚幻。”
莫执念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夏国相狐疑地问道,“您是说……让沈致远、钱翘恭率军攻城……一了百了?”
“不,汝误会了,这恐怕做不到……沈致远、钱翘恭未必肯就范,虽说沈致远、钱翘恭此时确实背叛了吴王,但那也只是一时激愤。”莫执念点点头,“沈致远是因为父亲妻子被抓,钱翘恭却是因为父亲钱肃乐突然遇难……若要他们以此攻击、杀害吴王,那……完全就是两回事了!”
夏国相点点头,“莫老说得是,这二人确实是指望不上……可眼下怎么办?莫老说的快刀斩乱麻又是何意?”
莫执念斜了夏国相一眼,“平西王经营多年,能攒下如此家当……不易啊!”
夏国相脸色一紧,“莫老此话何意?”
“将巨财化整为零入股商会,再化零为整,回到手中……没想到平西王也是商道高手啊!”莫执念施施然道,“可凭平西王多疑的心性,又怎么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呢……如今平西王已不幸被晋王所擒……夏先生何不合盘托出,也好一战毕其功啊!”
夏国相听了,脸色大变,他忙摇头道:“莫老怕是误会了……我家王爷托付学生的,就是这笔商会股份……!”
“夏先生!”莫执念大声打断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平西王领兵在外,就算商会之前每季分红,那也不方便急用,平西王能不想到这些……夏先生之前也说了,咱们已经在同一条船上,如今之计,唯有速战速决,彻底乱了江南,这才能使吴王按得下这头,按不下那头,你我也能各取所需不是?”
夏国相脸色不断地在变化。
莫执念猜得没错,夏国相手中,确实不止是商会股份。
之前,李定国在洛阳城外被伏击,死了次子,自己也差点丢命,为得就是那笔金银。
而吴三桂狡诈,在主动投降李定国之前,早就派了夏国相前去转移这笔财宝。
也就是说,当时李定国就是不遭伏击,恐怕也拿不到这笔金银。
吴三桂逃脱之后,怕被赶来的北伐军合围,一直率军在向西北方向逃窜,根本没有时间去动这笔巨财,也就是说,这笔巨财一直就在夏国相手中。
如果说商会股份是纸上财富,那么,夏国相手中的,就是真金白银了。
见夏国相一直犹豫,不肯做出决定,莫执念开口道,“一旦吴王妥协,以释放沈致远家人来换取沈致远撤兵,或者向钱翘恭解释清楚误会,钱肃乐是死于鲁王、郑森手中……那么,河间府之困便会立解……而如果那时,杭州府、江南还未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夏先生,后果如何,汝当心知肚明啊!”
“可……可如今的江南,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啊?”夏国相烦躁起来,也对,狡兔三窟,夏国相还得为自己留下东山再起的本钱不是?
虽说如今一切都进行地非常顺利,但夏国相还是隐隐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抓不住重点,所以,夏国相在得知吴三桂被俘之后,就想着为自己留条后路,这笔金银,就是他的后路。
“远远不够!”莫执念果断地说道,“汝可知道,吴王名下的商会股份就有一成半!”
“可如今股价已降至二三两……他的一成半有何用?”
“若是吴王收购市面上汝等抛售的股份呢?”莫执念道,“到时,怕范永斗等人加上夏先生手头仅存的股份,合起来也不及吴王一人!”
夏国相迟疑着。
“咱们此次与吴王斗,不是武斗,而是文斗……武斗,根本不是吴王对手,那么既然是文斗,就得讲规矩……到时商会被吴王掌控了,夏先生就算是将股价压至一文不名,又有何用?无非是让吴王捡了个大便宜!”
夏国相有些坐不住了,他急道:“那……那吴王手头也没有那么多银子,来收购我和范永斗等人抛售的股份啊……难道莫老还有隐瞒……财政司还囤有巨量银子?”
这问题很关键。
莫执念摇摇头道,“老朽以性命担保,财政司所存现银不足十万,尚不够发放各级官员俸禄!”
“那咱们还怕什么?”夏国相吁了口气。
莫执念道:“夏先生莫要忘记了,吴王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夏国相皱眉道:“莫老勿要故作惊人之语……吴争他,其实就是一凡夫俗子!”
莫执念轻叹道,“那织造司呢?”
织造司,这三个字令夏国相脸色再变。
织造司赚钱的本事,早已名声在外,日进斗金,绝非虚妄。
“郡主虽然人在应天府,可织造司一直正常经营……夏先生还认为吴王无处可汲取现银吗?”莫执念悠悠道,“何况……一旦河间府之困解了,北伐军兵不血刃接管应天府,京畿之地,就算吴王无意敛财,也有许多人会主动送银子给吴王吧?”
夏国相脸色急白,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清廷统治江北,已过七年,多少不义的豪门富户,为了想要洗白和被赦免,愿意化钱消灾?
哪怕是夏国相自己,也在想着,如果吴王能同意,他亦愿意花钱买平安啊,一百万两,不,夏国相甚至愿意用五百万两……可惜,凭吴王这些年来的做为,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莫执念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催促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夏先生三思啊!”
夏国相终于咬牙道:“那就依莫老之计……不过,还须请莫老安排船队,前往扬州府运银!”
莫执念惊讶起来,“夏先生好本事啊……居然已经将银子运至了扬州府?”
夏国相似乎忌讳莫深,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它。
莫执念不再追问,应道,“船队无须多虑……老朽自会安排妥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