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执念抬手阻止了莫辰博继续说下去,“儿啊……咱家世代经商,在商言商……你见过哪个商人,一早就将底牌示之于人的……如果真那样做的话,被人坑死还在替人数钱呢!”
莫辰博看着父亲的眼中,有着一丝打心底冒出的恐惧。
莫执念也看在眼中,轻喟道:“你不必害怕,虎毒尚不食子……没有父亲会害自己的亲儿子!”
说到这,莫执念仰头长叹,“儿啊,在爹心里,唯有你……才是真正可以继承莫家家业之人……爹之前,之所以对外扬言要让清儿继承家业,无非就是想保护你……若是不如此,不但吴王早就起疑,也会让你的五个弟弟觊觎家业,甚至害你……爹将你逐出家门,也是为保护你啊!”
“孩儿……孩儿误会父亲了!”莫辰博低头哽咽道。
莫执念老眼中渗出一丝浊泪,“只有对外扬言,将莫家家业传给清儿,所有人才会因惧怕吴王权势、实力知难而退,而吴王,也会因清儿是他的枕边人,知道莫家家业最终会落入他的手中,而不忌惮莫家……!”
莫辰博泣声变大,向莫执念拜倒,“父亲用心良苦,孩儿竟一直记恨父亲……请父亲责罚孩儿无知、不孝!”
“好……好啊!”莫执念连赞两个好,起身扶起莫辰博,“这些年,你越来越老成……爹都看在眼里……你要记住,只要对莫家有利,谁都可以牺牲……包括清儿、包括爹,也包括你自己!”
莫辰博哽咽道:“孩儿谨记父亲训示!”
莫执念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这些话,切不可对清儿讲……女生外向!”
“父亲放心,孩儿绝不对任何人说起!”
“好,好……爹乏了,你也退下去歇会吧!”
“是!”
……。
太平府。
受益于女署总署的设置,三年之内,人口激增八千余户。
建阳卫虽然之前在商城之战有些伤亡,可在如此众多的精壮基数下,补充兵员是最快速的。
不仅如此,得益于夏完淳与吴争的交情,在得到监国吴王的默许和军工坊所提供的火枪,足够补充的前提下,建阳卫由额定的二万兵员,迅速激增至三万人。
朝廷虽然心里不舒服,可当时新君尚未登基,既然监国都不追究建阳卫的擅自扩充,也就没有人敢于当出头椽子了,等于是默许了。
而建阳卫也由此一跃,成为除朝廷左右营之外,第三大军事集团。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年轻人口激增。
也对,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毕竟大多数织女,不是自梳的拥趸者。
江南织造,由此形成了以杭州府、太平府为江南最大基地的格局。
而经之前江南织女参与政变之故,虽然吴王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但由于夏家姐妹和郡主李海岳被责罚闭门思过,经此打击,织女们这一年多的时间,显得比较低调……消沉!
人心嘛,都是这样。
做为这个时代,新兴的阶层,织女们在有了足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基础上,也有了对政治朦胧的述求,因为女署本就是正式的官署衙门,女子为官了!
可之前的政变,除了夏家大姐夏淑吉等人,几乎所有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她们甚至以为,这场政变是为吴王效忠,可结果不但没帮上吴王的忙,还添乱,差点就成了叛乱了!
头一炮就没打响了,这对女署从上至下,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打击!
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想有第二次,女人,也一样!
……。
卫国公府。
夏完淳握着含泪欲滴妻子的双手,“……我这一去,福祸难料,还望夫人好生带大南哥……!”
“夫君就不能不去吗?”钱秦篆珠泪簌簌落下,“朝廷与吴王暗中争斗不止,新君此时召夫君入京……不明摆着欲对夫君不利吗?”
“可毕竟是皇帝旨意。”夏完淳叹息道,“为人臣者,岂可抗旨?”
钱秦篆是真担心丈夫的安危,她急道:“夫君与吴王相知……何不派人急信询问吴王殿下的意思……亦或者夫君便明示天下,建阳卫改弦更张……!”
“胡闹!”夏完淳沉声道,“建阳卫是朝廷的军队,非我夏家军……!”
看着妻子婆娑的泪眼,夏完淳责备不下去了,他轻叹道,“其实为夫也不是没想过……可吴王殿下对自立之事,一直爱昧难决……我总不能擅自率军投靠……这不仅将建阳卫沦为叛军,更会令吴王为难……接收也不是,不接收也不是啊!”
听着丈夫的话,钱秦篆蹩眉娇叱道,“吴王也是,之前与夫君说得好好的……当断不断,害得夫君为难!”
“夫人切不可如此背后诋毁殿下!”夏完淳轻斥道,“其实吴王也难啊……世人或许不知殿下心中所难,我自是知道一、二……吴家世代守护惠宗后裔,到了这一代,却……岂不落人监守自盗的口实?”
说到这,夏完淳缓缓坐下,“殿下与陛下,终究有着十多年的兄妹之情……真要面对面拔刀厮杀……换成了我,我也为难啊!”
钱秦篆一把抱住夏完淳,“……我不管……我不能放你去京城送死……!”
夏完淳拍拍妻子的手背,转过身去,看着妻子道:“夫人多虑了……陛下不会杀为夫,至少,在陛下与吴王决出胜负之前,我性命无忧!”
“可若陛下从此圈禁夫君……要不,我随你一同进京,至少……有个照应!”
夏完淳伸手轻抚着妻子的脸庞,“你去了,南哥怎么办,大姐和三妹怎么办……难道也让她们陪我一起入京……受制于人?”
钱秦篆泪眼婆娑,直直地盯着丈夫,“……夫君明知此行凶险,却执意要去……难道就不能想一两全之策吗?”
“世间哪来两全之策?”夏完淳悠悠道,“不瞒夫人……其实,我更希望陛下能杀了我!”
钱秦篆大骇,拉着丈夫的手,紧张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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