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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致远目光所及,却不加理会,扭头看向北边,“想动手?毫无意义!”
说到这,沈致远指着北边,道,“他不是说真正的敌人在北边吗……如今我照他的话做了,你也照他的话做了……可结果呢,是他自己不听劝,奈何?!”
“可他视你为兄弟!”钱翘恭手按剑柄,却拔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时拔剑相向,杀的不是沈致远,而是风雷骑和枪骑,那就等于,助敌!
沈致远慢慢回头,“这话不假,哪怕我奉旨南下……可私情之外,尚有公义!”
“你背叛吴王南下……竟是公义?”钱翘恭抢白道,“你无非是为了儿女之私情!”
“当然是公义!”沈致远正容道,“他不想登极,可天下不能无主……既然有了天子,那便是天下共主……至于你说的儿女私情,那只是附属罢了!”
“你……!”钱翘恭跺脚道,“我不与你理论……此地你守,我必须立即南返!”
沈致远微微一哂,“看来反倒是你,太看重儿女私情了吧?”
“此话何意?”
“你是他的妻兄嘛……强敌外伺,你我合兵尚且敌众我寡,此时你率军脱离……与临阵脱逃何异?!”
钱翘恭气得手不可抑止地颤抖着。
沈致远静静地看着钱翘恭。
“我说了,你现在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如此,何不与我携手杀个爽快?”沈致远悠悠道,“如此,就算战死,与他在黄泉路上相逢,亦可理直气壮……!”
钱翘恭被说服了,他慢慢松开握剑的手,“……是谁?”
沈致远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是谁重要吗?”
“是谁?!”钱翘恭加重了语气。
沈致远想了想,道,“告诉你也无妨……廖仲平!”
钱翘恭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我必将他千刀万剐!”
“那得先活着!”沈致远指着北边,“我打算主动出击!”
“你疯了?!”钱翘恭震惊,“敌众我寡,战技不如人……本该据坚城而守,况且,咱们手中火器强于敌人,弃长就短,岂不顺了敌人心意?”
沈致远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我打小熟读兵书,可他一直说我是赵括……只会纸上谈兵,如今,我已是手握数万大军的主将……我想打一场,属于自己的仗!”
说到这,沈致远回过头来,看着钱翘恭一本正经地道,“你若不愿意,我不勉强,你可以选择留守城关,等待援兵到来!”
钱翘恭被沈致远气疯了,“这毫无成算!”
“或许此时,博洛也这么想!”沈致远悠悠道,他指着远方那些篝火,“此关依山傍海,容不下近十万人同时搏杀……事实上,咱们没有后援,至少在南面那些破事没有了断之前,援兵不可能到达……可咱们如果据城而守,那等于给了博洛车轮战的机会,拼到最后,咱们的兵力不如人哪!”
“可那也至少得十天半月之后……!”
“十天半月就会有援兵?”沈致远哂然道,“主动出击,看似疯狂,可你想过没有,地形反倒让咱们可以全军出击,正如他所说的,咱们的主动出击,造成了局部兵力的平衡……如此一来,咱们等于是占了便宜不是?再则说了,城墙火炮还是旧炮,数量也不多,无法与敌进行炮战,而我军皆枪骑,本就不适合守城!”
钱翘恭心里觉得,此话有道理。
敌众我寡,车轮战,拼消耗,最后肯定是己方吃亏。
而山海关外,地形所限,让博洛大军无法正常展开,按沈致远的建议主动出击,等于是在交战线上,以局部对等的兵力作战,确实是己方占了便宜。
“那……若战败呢?”钱翘恭迟疑地问道。
沈致远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钱翘恭,“那时我都已经战死了……还要我去担心天下吗……天下,关我屁事啊?!”
疯子!
钱翘恭瞪着沈致远,心里就两字——疯子!
可钱翘恭确实被说动了心。
与其拖延着拼消耗,真还不如拼死决战,可问题是,钱翘恭不象沈致远这般洒脱,他要考虑,万一战败呢?
“你我合起来,也有三万多骑……同样不能全军出击!”钱翘恭思忖道,“这样,从你我所部中遴选出万骑精锐……这样,就算是战败,也可继续据城固守!”
沈致远皱眉,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要么不打,打就决战,前锋覆没,我率中军顶上,中军尽没……你率后军顶上,不死,不休!”
“你……。”钱翘恭跺足,终于骂出心中所想,“真是个疯子!”
“他打回到绍兴府,不一直用这战术成事的吗?”沈致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赌上一把……你就说敢不敢吧?”
钱翘恭在犹豫,他所受的教育告诉他,沈致远就是个疯子,可心里某处,却在认可沈致远的方法,而且,越来越不受控制。
“……我有个条件!”
“讲。”
“由我来统率中军!”
沈致远一愣,慢慢背转身去,“你做梦……我说了,这是属于我的仗!”
“那……那就没得说了,大不了一拍两散!”钱翘恭负手背转身去,大有一副谈不拢不谈了的意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象钱翘恭这样的正人,与沈致远待久了,也学会了撒无赖。
虽然笔墨太重,但,已经初具雏形,稍加时日,必炉火纯青。
沈致远没有回头,他微微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如你所愿,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讲。”
“告诉他……我不欠他的!”
“不定谁替谁传话呢……你自己说去!”
“……也成,哎……!”
“叹什么气……其实你心里也是怕的,对吗?”
“胡扯……我是在可惜!”
“可惜啥?”
沈致远瞪了钱翘恭一眼,“眼见着我就要娶到吴小妹了,可,哎……!”
钱翘恭揶揄地瞥了沈致远一眼,这下可逮到机会了,“……这世上就没有过吴小妹这人,你啊……失心疯了!”
“谁说没有……?”
二人联袂下了城楼,话音渐渐远去。
雄关,依旧是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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