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晞回到白鹿候府时,便收到了朝廷册封小巧儿为永宁县主的诏书,随之而来的还有白鹿候王晞行为不端,罚俸一年的诏令。
王晞还在苦思着哪里行为不端,看到小巧儿三百户的食邑不由叫起了天屈~这世道果然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老子拼死拼活的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卖卖萌来的实惠!这上哪说理去!
正拉着宣旨的高辅诚询问行为不端指的啥,就听到太极宫的方向传来隆隆的鼓声~
“是谁又再敲登闻鼓了?”
高辅诚侧耳一听,脸色瞬间大变:“这是聚将鼓,难道边关又有战事了?”
原本还抱着小巧儿嬉闹的李崇义扔下小巧儿,夺过一匹战马便奔向太极宫方向,高辅诚也礼都来不及施,道一句:“君候勿怪,咱家要回宫听用了!”
许嗣道满身酒气的闯进来:“晞哥儿!方才大街上见有鸿翎急报,燕郡王李艺反了!”
王晞不由心下一颤:“来得好快!”
“伍云召何在!”
伍云召对王晞的召唤有些不自在的懊恼,却仍旧抱着横刀低头应声:“属下在!”
“严密监视饥民的动向!一旦有人煽动不轨,立即回报给我!”
“是!”
“二郎,家里就拜托你看顾了,把许老爷子也接过来!张石、张林,随我入宫!”
大街上随处可见奔腾的战马,太极宫的鼓声还未停歇,路过朱雀大街时还遇到了带着程处默策马狂奔的老程。
“小子,你未有军职,这时候凑什么热闹,回家呆着去!”
“姨丈且自去,小子自有要事!”王晞头也不回的策马奔向掖庭。
百骑司内到处都是忙碌的差吏,只有宇文风看着手中的奏报皱眉沉思着什么。
王晞将马鞭拍在宇文风面前的案几上:“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长安城背后之事已经就在眼前,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逼反李艺!”
李艺会在贞观元年反唐,这件事看过史书的王晞是知道的,可是直到此时身临其境,王晞才返现,李艺造反的时机太过诡异了!
宇文风戏谑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是老夫逼反了李艺?”
“太简单了,李艺要是想要反唐,去岁玄武门和渭水之盟是有的是大把的机会!如今朝纲初定,突厥退却,十二卫赋闲枕戈,这个时候谋反是脑子他么的被狗吃了吗!”
宇文风无奈的苦笑一声,将眼前的奏报递给王晞道:“不管你信不信,老夫也是刚刚接到奏报,比鸿翎急报不过早了半个时辰!”
奏报上写道:“曹州女子李氏为五戒,自言通于鬼物,有病癞者,就疗多愈,流闻四方,病人自远而至,门多车骑。上皇闻之,诏赴京师。因往来艺家,谓艺妻孟氏曰:“妃骨相贵不可言,必当母仪天下。”孟笃信之,命密观艺,又曰:“妃之贵者,由于王;王贵色发矣,十日间当升大位。”孟氏由是遽劝艺反!”
王晞脸色凝重的问道:“这位曹州神婆李氏,受到太上皇召见,路过还恰巧遇到了罗艺,这么巧的事,你确定这神婆不是百骑司安排的?”
宇文风摇摇头道:“百骑司对泾州的确早有安排,不过却非这等江湖下作手段,老夫的谋划里,李艺根本没有造反的机会便会被统军赵慈皓诛杀,如今看来是被人快了一步!”
“不是百骑司,还会有谁需要李艺谋反……长孙顺德?”
“唉~”宇文风极为无奈的叹口气:“你明明知道不会是长孙顺德,一定要老夫亲口说出来被人算计,你再讥讽一番才甘心吗?”
王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啊,是赵德言?那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他布了个天大的局在等着你呢!那个神婆抓到没有,可要好好审问才是。”
“百骑司已经把人抓到了雍州,厉鬼亲自前去审问……看来你要因祸得福了,战事突起,陛下没有时间再等试探长孙顺德等人谋反之心的结果,多半会放他们一马,这样一来,你要对付的不过就是几个粮商而已了!”
“凭什么?我苦心谋划了那么久,就是要拿几个国公作伐,让世人知道一下我白鹿候府的厉害!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算了,如何对得起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良苦用心?”
宇文风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捻起一块绿豆糕饼露出一副极为夸张的享受表情:“长孙家是历经四朝的关陇门阀,你以为是那么好对付的,老夫说你因祸得福是真的因祸得福,否则,即便你真的能击败长孙顺德,也不过是个惨胜而已!”
王晞不服气的狡辩:“说什么都晚了!现在我们该做点什么?”
“等着!陛下选定出征的武将之后,必定会召见我等!”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来:“大都护,白鹿候,陛下召见!”
王晞和宇文风走到含元殿的时候,高辅诚正巧拿着一封诏书急匆匆地离开。
离开俯身批阅着一份份军机文书,头也不抬的吩咐道:“朕已经命高辅诚去潼关召回武士彟,东宫必须尽快说服粮商们放粮入关,切记一点,长安需要商路的稳定,不可对商贾用强!你且去吧,朕与大都护还有要事商议!”
王晞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连自己都没听清,李二身边的高冷太监却凌厉的瞪了过来,吓得王晞礼都不行扭头就跑。
李二批了半天没等到王晞的回应,疑惑的抬头一看却哪里还见到人影,不由气的大骂一声:“小畜生,愈发的没有礼数了!”
长孙无忌与尉迟恭奉命率左骁卫与右武侯两卫大军兵出长安,讨伐罗艺,虽然王晞知道此战结果是大军未到,罗艺的人头就被送到了长安,两卫大军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种结果也在宇文风那里得到了证实。
可是两卫大军,五万多人做样子的成本太高了,太仓好不容易存的那点粮食瞬间便见了底,本来已经人心惶惶就要放弃的粮商们又蠢蠢欲动起来了!
“市井已经有了陛下要断掉赈济,放任百姓饿死的流言了,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乱子的!我问过万年县令,太仓已经为长安、万年两县提前预支了足够应付完正月的赈济,两县也已经张榜公布此事,可架不住流言猖獗,百姓不信啊!这般止不住的流言要说没有人操纵才是见了鬼呢!”王晞愤愤的将桌子拍的震天响。
窦明轩眉头紧锁:“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李艺反叛,长安本就缺粮,这种发国难之财的机会粮商们历来都不会放过,何况这次有人指使,只要这些大粮商们不放粮入长安,外地的粮商就不敢将粮食运来关中,如此下去,商路还是断的!”
王晞没好气的看向还自捧着一块蛋糕闭眼享受的辛文礼:“辛先生真的是好胃口啊,这么大年纪了吃甜食会掉牙的!”
辛文礼略微有些尴尬的放下蛋糕:“人老了,就喜欢吃些甜食……方才说到哪了?”
被王晞有意栽培允许议事的张寿提醒道:“说到有人在长安制造留言煽动百姓对朝廷不满了!”
辛文礼眉头一挑:“流言?这种把戏可是咱们鬼谷教的拿手把戏,圣子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
辛文礼不耐烦的解释道:“你忘记当初老夫是怎么在十二卫封锁下驾临你这白鹿候府的了?老夫都能煽动那些地痞、盗匪去送死冲击太仓,要他们制造点流言还不简单?”
王晞眉头瞬间舒展:“可是那些人不是都被右武卫绞杀了,你们在长安市井还有人吗?”
“你知道个屁!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这些盗匪、地痞你杀了一茬自然会有新的冒出来,而且世道越是艰难愿意出来讨生活的人就越多,就像现在的长安城!而我鬼谷教,历来都是这些黑道的王!”
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王晞欣喜若狂:“那要统御他们?”
“唔~统御不了,你说的,鬼谷教已经不存在了……”
王晞气结:“那之前,是谁在负责统御这些黑道力量!”
“唔,段腾和凌虚度!”
“段腾出走暂且不提,还好有凌老头在……咦?对了,凌虚度呢?”王晞此刻发现,鬼谷教众走出玄都观被分散到各处产业也有半个月了,家里留下的都是那些自小被当作杀手培养完全不懂世俗生活的人,可是这半个月来,好像从未见过凌虚度啊!
确切的说是,自从段腾出走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凌虚度……
“凌虚度去哪了?为什么一直都未在府里见过他?”王晞不解的问辛文礼。
辛文礼拿起蛋糕转身就走:“你到今天才发现少个人吗?问我?不知道!”
其实王晞不知道,在饥肠辘辘的民间大街小巷流传着一个恐怖传言,长安最近来了一个白脸厉鬼,最爱吸食小孩子的精气,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半夜醒来看到自己床上挂着一个森白的鬼脸,见过的孩子无一例外都被吸食的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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