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不短,但也不算太长。燕赤霞磕磕碰碰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从山中密林里钻了出来。
后有追兵,燕赤霞不敢久待,辨清方向后就向山下行去。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人家。
一个村庄座落山脚下,傍晚时分炊烟袅袅,显的格外的宁静而美丽。
燕赤霞不敢进村问路或者是求宿。只能等到夜色降落,视线受限时,从村外的小路悄然经过,然后在村子外差不多有两里地的地方找了棵大树。背靠着树干休息。
山里的夜晚无比寂静,各种虫鸟的鸣声不断入耳。皎洁的月光撒在大地上,显得特别的明亮。
燕赤霞在半夜时分醒了过来,看着月色下洁净的夜晚,心底格外的宁静,谋划着日后的去向和打算。
龙潭寺之事事发突然,他和圆觉和尚之间的计划全部被打乱。
几番细想之后,燕赤霞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到妻儿、再远遁湖北,而关中老家只能是暂时不去。
如果有可能,在去湖北之前,尽量打探到圆觉和尚的下场。
燕赤霞心里特别的想知道他有没有躲过这一次浩劫。不知圆觉和尚的下情,燕赤霞心里委实无法放下!
就在燕赤霞胡思乱想之际,猛然听到近处有风声入耳。
这是有人在靠近!
燕赤霞大吃一惊,忙擎了匕首躲着。谁知才刚刚藏好,就见树后一个人影闪出。
来人身材不大,体型有些消瘦。身穿一身黑衣,头带黑罩,把头和面部全部蒙住,只留两眼部位露出眼睛。背挎着一个红禢色的包袱。在皎洁的月色下看起来很是的显眼!
黑衣人凌空而过,手持木杖在燕赤霞刚才休息的树干轻点,借力后向燕赤霞藏身的灌木上方凌空掠过。
燕赤霞见来人身着异类、行迹鬼祟,又是在黑夜里行走。想必是匪人无疑!
燕赤霞大喝一声,于黑衣人掠过头顶之际,伸手就抓向了对方的腿脚
“贼人休走!”
黑衣人见燕赤霞突然冒出,大吃一惊。体内气泄,被燕赤霞当场抓个正着。
燕赤霞见抓住了贼人,忙用力往下一扯,随即扔向地面,腿一抬就踢了过去。
黑衣人失神惊惜诵过后,见对方攻到,而自己身体还在向地面落去,赶紧伸出手中木杖在地上轻点,借力凌空翻滚,避开燕赤霞的攻击,在大树边上落定站住。
燕赤霞见对方如此轻松就避了过去,心里暗凛,面色不由的有些凝重。
只看这几下应对和身形、步法,燕赤霞就晓得黑衣贼人武艺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有可能超出自己!
不过即便是如此,燕赤霞心中也是毫无惧意,手执着匕首又冲了上去,双方随即斗在一起。
经过数个回合打斗过后,燕赤霞心神大定,终于晓得对方只是身形步伐诡异,武功却并不比自己高明,甚至比自己还差几分。若是自己单刀在手或者是用剑,估计早已拿下对方。
双方攻守过后再次落地,见贼人目光阴森的望着自己,燕赤霞手执匕首,理直气壮地对着对方高声呼喊。
“大胆贼人,还不快快将东西放下,束手就擒。否则本官将严惩不贷!”
听到燕赤霞自称是官员,黑衣人面色一惊,稍显慌张。但却是不肯束手就擒,偏转身子扭头就走。
燕赤霞那肯放过对方,任他离去。手持匕首又冲上前去,阻去黑衣人去路。
“胆敢行凶拒捕,本官必判你死罪!”
不管燕赤霞怎么叫唤,黑衣人就是不予理睬,心里尽是想着离去。
无奈燕赤霞技高一筹,虽然身形步法不如对方,但搏杀打斗经验丰富,总是能阻挡黑衣人离去。
就在双方你来我往的打斗之际,不远的村子里就传出金锣声响。
村子里随即就先后亮起火把、灯光,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就开始人声鼎沸,点着无数火把冲着两人打斗的地方快步赶来。
见此情形,燕赤霞精神大振,手持匕首再次欺身而上。
黑衣人早已如惊弓之鸟,不敢久待,甚至逗留。目光闪烁着,双手举着木杖向燕赤霞攻了过来。
燕赤霞见木杖体长,后攻而先到,连忙伸出匕首格挡。不想对方却是右手一扬,一股粉色的粉末弹射而出。
燕赤霞心头巨震,连忙闭气后退。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吸到了些许粉末,不知名的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孔。
香气刚一入鼻,燕赤霞就感觉大脑开始模糊,神智有些不清。
“啊……”
心知不妙的燕赤霞高声大喊,当即咬破舌尖,刺激自己的大脑。
抬头就发现贼人木杖再次攻到,直击胸膛。燕赤霞想要闪避已是不及,被打的连连后退,踉跄不止。
见燕赤霞脚步轻浮、咬舌自救,黑衣人冷哼一声,再次欺身近前。
黑衣人左手执杖在后,右手化掌在前,直击燕赤霞的胸膛。
燕赤霞见对方手戴黑色护套,掌心更是绿光闪烁。不敢大意的用手去抓,手擎匕首刺去。黑衣人见此并不退让,继续袭来。
燕赤霞眼看着匕首刺中敌人手腕,却是刺而不入,手中感觉完全不对。心中惊骇无比,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眼睁睁看着绿莹莹的手掌击中自已的胸膛!
“砰”
黑衣人右掌击个正中、结实。燕赤霞一声闷响,连连后退。
见此情形,黑衣人正欲乘势再击,就看见燕赤霞胸前金光大作,直耀人眼。随即就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声音凄厉而又连绵,经久不衰!
“啊……”
燕赤霞被贼人一掌击中,当即被打的吐血,丝丝血线挂在嘴角。
本以为会身受重作,谁知胸前金光闪过之后,那疼痛便消散不少,只是隐隐作痛。
燕赤霞大喜之下正欲细看,就听到对面惨叫连连。定睛望去就见原来是黑衣人背后的红色包袱里传出了阵阵声音。
听着那惨叫如婴儿一般的声音,再看到那包袱只有那么一点点尺寸,小巧无比。燕赤霞当即猜到应该就是刚刚出生的婴儿。
“大胆贼子,胆敢偷盗婴孩!”
燕赤霞义愤填膺,高声大吼。紧握着手中匕首就要冲上去,却发现自己步伐凌乱、周身无力,连神智都有些模糊。
燕赤霞如此不堪,黑衣人却没有再次理会他,或是痛下狠手。
眼看着村民由远及近,距离不远。而身后的惨叫声却依旧没有消停,黑衣人不敢久待。迅速飞身遁去,只是几个纵落,就不见了人影。
燕赤霞神智涣散、视线模糊,刚刚又被打的吐血。浑身乏力,就地倚着树站着喘气休息。
待村民离他二三十步远时,燕赤霞才想起自己已然不是官身、而是元廷的钦犯,赶紧强行提起气力,向外掠去。
燕赤霞本想着村民追赶一段路程就会放弃,返回村落。谁知村民们硬是不肯罢休,尾随在后一路追赶着他。
而燕赤霞不知是因为负伤、还或者是吸入了药粉,气力越来越是不济。神智更是逐渐模糊,几乎就睁不开眼!
凭着求生的本能,燕赤霞每每在关键时刻就会咬破舌尖,痛醒自己后强行赶路。
不多久燕赤霞就咬了数次,满嘴的血腥味,但却是始终没能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反而被追的越来越近。
后面的村民看见燕赤霞气力不济,更是起劲的敲着金锣一路追赶,就是不愿意折返。
燕赤霞无奈之下,只能转身向着山上跑去,希望借着山里树高林密避过一时,待气力回复以后再远行而去。
山势陡峭最是难走。燕赤霞摸黑而上夜里前行,脚步更显踉跄。眼看着村民越追越近就是不退,燕赤霞心里发急,动作更显慌乱。
恍惚中,燕赤霞脚下失足跌倒在地,身体顺着山坡往下滚落。
燕赤霞身体擦着树枝草叶一路向下,身体的疼痛让他再次清醒,眼看着自己越滚越快,而山下就是悬崖。
燕赤霞连忙伸手在外,想抓住一些树枝减缓滚落的速度。但事与愿违,几次都没能顺利抓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直到悬崖边上,就到掉落之际才抓到一根粗大的树藤。树藤上有刺,燕赤霞双手受痛之下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再想握住时已是来不及,一声惊呼就往悬崖下坠去。
村民们见燕赤霞坠下了悬崖,也就不再追赶,商议之后愤愤不平的原路返回村落。
悬崖并不算太高,只是下面还是一个低矮的山坡。燕赤霞坠落之后在山坡上连连翻滚了数圈才止住去势。
待停住去势后,燕赤霞已然衣裳尽破,浑身是血。疼痛之下就此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赤霞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山坡上。-记起了之前自己被村民当成贼人追赶,不慎失足掉落悬崖之事。
想到自己从悬崖上掉落,燕赤霞就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
注意力一经转变,燕赤霞就感觉自己左腿有些疼痛,用力一抬更是疼痛入骨,定睛看去裤腿上满是血迹。只是时间长了,有些发黑呈红褐色。
撸起裤腿一看,只见小腿乌黑一片,胫骨中间鼓起。红肿吓人!
轻轻用手按捏过后,立刻感到疼痛加剧、痛彻入骨!
燕赤霞看着只是胫骨破裂,心底放心不少。收回心思开始打量周身上下。
一番细心查看、验证之后,燕赤霞心里充满诧异和惊奇。
他周身衣裳被刮、蹭的破破烂烂,破开的口子数不胜数。衣裳到处是血渍,尤其是胸前如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依此情况来看,燕赤霞应身负重伤无疑。
但实际上燕赤霞除了腿部的胫骨受伤之外,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伤势。用力深呼吸,体内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只有用力摇晃的时候头部有些疼痛,这是冰部被重力撞击之后的后遗症。
燕赤霞心有不解,反反复复的抬头望着自己掉落的山崖,确定它一定有二十米左右高度。
二十米左右的高度加上原来在山陂上滚落的冲击力,摔落下来伤势定然不轻。没理由自己才受这么一点轻伤。而且衣裳上的斑班血迹也充分表示燕赤霞曾经伤势严重,并且流过很多血。
既然流了这么多血,那身上为何只有小腿有伤,其它地方全然无事?
难道是这些伤早早的就已经恢复、痊愈了?
若是这样,那也太快了些吧。没道理这么重的伤能在如此短短的时间里痊愈!
苦思之下的燕赤霞想起了他曾经双手抓住树藤被刺,受痛之下松开手后才掉落悬崖之事。连忙摊开双手,却发现上面根本就没有伤口。
这是什么道理?
燕赤霞心底大呼怪异。
手掌不比其它地方,它肉厚皮厚,一旦受伤,想要痊愈需要比其它伤口花费更多的时间。而根据自己滚落之处的松土痕迹来看,最多才一两天时间,完全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痊愈。
此事必有蹊跷!
燕赤霞心里这样肯定着,但此时此刻却是没有时间去细想其中的缘由。
前几天刚出变故,村民眼看着他掉落山崖。虽说要弯过来路途有点远,但也很有可能会来查探。要是出了人命报了官,燕赤霞将更是麻烦。
想到这里,燕赤霞拖着伤腿,爬了一段路,用匕首削了一根树枝当拐杖使用。
拣着平缓些的地面,燕赤霞将自己藏在离掉落的崖两三里外的密林里,一切妥当之后才又开始想着身上的蹊跷之事。
燕赤霞坐在地上想了好久,就记起当日那黑衣贼人击中自己时胸膛发出的金光。
连忙伸手向怀里摸去,发现怀里果然藏有东西。燕赤霞掏出一看,原来是当初圆觉和尚在洞口扔给他的册子。
莫非这是一件宝物!?
燕赤霞面色阴睛不定的望着手中的册子,心里不由这样想着。急不可待的意欲打开册子。
燕赤霞有这样的猜想有着一定的道理。他和圆觉和尚交往十数年,情同父子。对方留下的物品必然不凡!
燕赤霞一身武艺虽然是全由圆觉和尚所传授,但是当初昆仑大师创下的龙潭寺绝技——潭腿,圆觉和尚却是始终没有传授给他。
圆觉和尚不主动传授,燕赤霞也就从来不提此事。只当是自己没有这缘份!
毕竟他还不是龙潭寺弟子,内外有别。而大难临头之际,圆觉和尚却突然将贴身之物特意留给了燕赤霞,这个举动透露的信息本来就大有深意,何况这本册子还曾经发出过金光,引得那婴孩惨呼。
江湖上有将武功秘诀记载在宝物上的习惯。而燕赤霞手中这本十有八九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莫非这就是江湖上人称的武功秘诀,记载的就是龙潭寺大名鼎鼎的临清潭腿?
燕赤霞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迫不急待的翻开了册子。打开后却是有些失望。他发现手里的册子根本就不是潭腿秘诀,更不是什么武功秘笈。
它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经书。一本用梵文书写的佛门经书!
燕赤霞进士出身,对佛学略知一二。曾用心学习梵文,对它有所了解,能认得册子上的经文。这本经书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时也称《般若波罗蜜心经》。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金刚经》的一卷。是其心篇,故亦称《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