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杨氏的所做所为让燕赤霞顿时感到头大,胀痛无比。心里想着拒绝此事,但嘴里又实在说不出硬话。
谁让燕赤霞理亏在先,而对方有情有理,说的头头是道,根本就容不得他开口拒绝。
见刘杨氏手拿绢帕低声哭泣,如朱莺啼血。燕赤霞哪敢再行拒绝或是抵赖,只盼着对方早早收了哭声,勿要惊动了屋外守着的女婢,否则他就是跳进黄河泡个七天七夜,也洗不清自身清白!
“我不是想抵赖,只是……”
刘杨氏听到燕赤霞说不想赖账,当即抬头看着燕赤霞,闪着晶光闪闪的眼睛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急切间不能……”。
“我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娶我,我丈夫新亡不久,不能嫁娶。你就是想娶也要再等几年。”
“我等你几年就好!”
看到双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燕赤霞推脱不过,只能点头同意。道:“行吧,那某同意就是了。”
“只是如今不便,还望娘子等某过些年情况好些,再来迎娶。”
听到燕赤霞同意接纳,刘杨氏心里大喜,简直有点不敢置信。不过她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只是拿着手帕抵着嘴巴淡淡问道:“此话当真?”
你都要寻死觅活了,我能不同意吗?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唯有点头称道:“当真!”
“日后不再抵赖?”
“不抵赖!”
听到燕赤霞连续两次应承的痛快,刘杨氏这才破涕为笑,嘴角微翘、脸含笑意的点头说道:“那就好!”
见总算是哄住了刘杨氏不再哭泣,燕赤霞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想着总算是把她糊弄住了,且过了眼前这关口再说,以后的事谁说的清楚呢。说不定过得几年,对方没有了自己消息就另行改嫁了呢。
燕赤霞不露声色的正想着,无意间抬头就看到刘杨氏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帮着自己研墨。
“娘子这是做什么?”
“使不得!”
燕赤霞心头大惊,刘杨氏还在守寡,若是此时两人来往过密,容易招惹他人非议。于是连忙阻止对方,劝道:“娘子且先住手,这不合礼制!”
“嗯,相公晓得不符礼制就好!”
刘杨氏这个时候倒是非常的贤惠和通情达理,点着头认同了燕赤霞的话语。嘴里说道:“那就请燕相公手书一纸,把这事先定下来吧。”
“啊……”
听刘杨氏这么说,燕赤霞当即就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燕赤霞既不愿写下手书,又不愿抵死甩赖。只能眼巴巴望着刘杨氏,脸上尽是哀求之色。
刘杨氏见到燕赤霞如此神情和模样,却是扑哧一声,嫣然笑道:“燕相公不必如此为难。”
“奴家也是怕相公一去不返,再见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这才想让你手书一封,到时若是相公有事脱不开身,奴家也可以拿着手书去寻你。”
“这……,这合适吗?”
“合适。”
刘杨氏一边说话,一边帮着燕赤霞把纸铺开,在桌案上摊平。点头示意道:“写吧,想来以燕相公的文采,这点小事还难不住你。”
看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燕赤霞没有它法。只能皱着眉头同意。
“那我该如何写?”
刘杨氏见燕赤霞欲伸手执笔,已晓得他是同意了,便说道:“相公不是说是关中秦人嘛,那你就写上籍贯、姓氏名字,再述说一下你我的约定就好。”
“对了,奴家单名一个灼字。”
“灼灼其华的灼”。
看着刘杨氏脸色泛红,面含娇羞的望着他报出自己的淑名,燕赤霞哑然失笑,不断的摇头。
想着杨灼身为寡妇,都不顾身份亲自上门来逼婚了,还有什么羞涩可言!不过燕赤霞也就心里想想,表情上肯定是不敢有露。只能虎着脸对着刘杨氏说道:“只能是平妻!”
“就是平妻。你要是休妻再娶我,我却是不情愿再嫁于你了。”
见燕赤霞同意婚事后,刘杨氏尽显贤惠又通情达理。娓娓说道:”若是妇节无亏、与自已同甘共苦共患难的结发妻子你都能休弃,我一再嫁之人,岂能没有步他人后尘之虞!”
“你要是敢说出休妻再娶我的话来,我也看不起你,你也休想我会嫁给你!”
听到刘杨氏这样说,燕赤霞只能不断的摇头苦笑。要是早晓得这样,他说不定早就会说要休妻后娶她为正妻,而让对方看不上他,这样燕赤霞也不会如此为难。
但事已至此,再说其它已然无用。燕赤霞唯有苦笑着不断摇头。想着这是有理的是她,没理的也是刘杨氏啊。
不过燕赤霞见到刘杨氏见识不凡,明辨是非,当下也是有了些好感,心里少了几分抵触。于是捉笔在手,当即就在纸上挥毫。
抬头没有写什么名目,燕赤霞在纸上写道:陕西燕光字赤霞愿娶大名府杨氏之女灼为平妻,依此为凭。无怨不悔!至正十二年壬辰正月燕光手书。
“燕相公写的真好!“
杨灼脸带微笑的看着燕赤霞写字,一路连连点头,不吝夸赞。只是不知她是觉得燕赤霞的字写的好还是其中内容符合其心意。
眼见着燕赤霞写罢收笔,杨灼这才脸现懊悔的说道:“唉,一急起来,居然不记得这事要写在红纸上才好。不过相公既然已经写好了也就作罢,不要再改写了。”
“只是这纸上也太素了点,要是有点红色就喜庆多了,也合题意。”
燕赤霞本以为杨灼是想让自己再写一遍,不由的脸色有些难看,再听到对方改口这样说,哪里还不晓得对方心里所想。也不取出红泥,当下咬破手指,沾上血就在具名处按了手印。
杨灼见到燕赤霞如此行为,这才盈盈笑道:“燕相公这手印一按上去,果然增色不少!”
杨灼一边说话,一边把燕赤霞的手书叠好收到怀里。这才又盈盈施礼,下拜道:“多谢燕相公体恤,完成奴家之心愿。”
“奴家也不愿如此行事,逼迫相公非是奴家本意。只是若不如此行事,奴家日后再无活路,人生最苦是守寡。还望日后相公能善待奴家。莫因为今日之事冷对奴家,无端端的冷淡了夫妻情份。”
燕赤霞听到杨灼这番话,心里总算是有些欣慰。见对方施礼下拜,连忙上前虚扶。道:“如此草率就做出决定,娘子就不怕燕某日后不堪,有负于你吗?”
“相公何出此言,你能为了一陌生之人而不顾自己身在险地而援手相救。身有侠骨还不忘家中老妻。如此有情有义的男子怎么会负了奴家。”
“再说你是进士,又武艺超群。这样文武双全、有情有义的如意郎君我要是再不牢牢抓住,日后上哪再找去?”
杨灼娓娓说道:“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就算再嫁也多半多是不如燕相公。所以这才在情急之下,不顾廉耻,亲自上门逼迫燕相公行事。”
“还望相公能体谅奴家一番苦心,是不得已才如此。不要因此而怨罪奴家!”
听到杨灼这样说,燕赤霞也只有苦笑一声,叹道:“事已至此,再说其它已是无用。只盼日后你我成亲以后能夫妻一体,百头偕老吧!”
“承相公吉言!”
杨灼听到燕赤霞这样说,也是心里欢喜,施礼再拜。开口说道:“既然事情已了,奴家这就告退!”
“还请燕相公不要急着启程,在出门之前再知会奴家一声。”
“这是理所当然!”
“就此别过!”
见燕赤霞应下自己的话,杨灼也不再说其它,打开房门领着女婢袅袅而去。只留下燕赤霞独自一人在房里不断摇头,想着自己精明了一辈子,今日却栽于妇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