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又说想参观高杰军营,高杰当然欣然答应并且还亲自作陪。一路上,朱慈烺自然是专挑高杰擅长的军旅之事向高杰问长问短,还让祁八、张三两个憨货跟着自己,又要新任书办郑胖子在一旁记录心得,美其名曰向高大总兵观摩学习。
这当然大大满足了高总兵的虚荣心,在太子面前夸夸其谈不说,还到演武场上卖力地表演了一把自己的武艺,又夸赞了几句祁八等人的忠勇,等参观完毕,领着朱慈烺一行快要回到自家军帐的时候,收了太子好处,已经打算忠心耿耿为朱慈烺卖命的高杰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殿下刚到江南,势单力孤,身边虽有众位义士守护,终究还是力量单薄了些,末将军中有几个粗鲁汉子,若是殿下不嫌弃,就让他们以后跟着殿下,也好服侍殿下。”
说完就将自己最信任的部将李成栋叫过来拜见太子,让他带上几名亲兵,以后就跟随在太子左右,保护殿下的安全。
只见那李成栋身材魁梧,目若寒星,颌下三缕长须,三步两步走到朱慈烺面前,跪下小声说道:“末将李成栋,拜见太子殿下。”
朱慈烺差点没有听清他说什么,想不到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说话的声音竟然细不可闻,朱慈烺笑道:“想不到将军如此威猛的人,说话还这么文雅,在军营之中说话大声一点又有何妨。”
众将听了都大声哄笑起来,有人还说怎么今天李成栋变娘们了。
高杰也气得直拿眼瞪李成栋,把李成栋安排给朱慈烺当侍卫,高杰还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毕竟李成栋是他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部下,要不是为了和朱慈烺搞好关系,他根本就舍不得,没有想到这小子这么丢脸,见了太子就吓得不敢大声说话,像个娘们一样。
见自家主将不高兴地瞪着自己,诸将都在嘲笑自己,李成栋只好老实向朱慈烺解释道:“末将是个粗鲁武将,习惯高声大语,若是在殿下面前不加抑制,恐怕惊吓到了殿下,有失人臣的礼节。”
高杰等人听了都不以为然,朱慈烺也不希望高杰往自己身边安插眼线,但是对高杰的安排又不好拒绝,人家李成栋跪都跪了,又这样小心知礼,若是断然拒绝恐怕会让李成栋因此怀恨在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如果朱慈烺的历史再好一点的话,肯定会知道这个李成栋是谁,在另一时空,正是这个李成栋比鞑子还凶残,不但是嘉定三屠的罪魁祸首,还接连灭掉两个南明小朝廷,射死一帝,又生擒一帝,为鞑子南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又反清归明,誓死抵抗鞑子,却屡战屡败,最后杀身成仁壮烈殉国,一生经历可以说是复杂到了极点。
历史知识浅薄,目前又有求于人无可奈何,又对自家的忽悠本事非常有信心,心里飞快权衡一番以后,朱慈烺忙笑着将李成栋扶起,说道:“将军知礼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将军却小看了我,一路南下,我也曾经跃马千军之中,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攻破数个城池,也有诸位将士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胆气。”
说着,朱慈烺慢慢放大了声音,朝向高杰等将说道:“以后,我还要与众位将士,与高将军一起,挥师北伐,收复京师。”
朱慈烺的话语,立即就让高杰众将欢呼雀跃起来,连李成栋也感觉心潮澎湃,将自己的小心谨慎视作多余。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就是朱慈烺继续忽悠高杰众将,还在高杰为他接风洗尘所设的宴席上多喝了几杯,对众人说道:
“闯贼进京之后,搞了个什么‘追赃助饷’,你们猜闯贼从文武百官身上搞到多少银子?不知道吧,七千万两,整整七千万两银子。”
高杰一干人都流着口水两眼放光地看着朱慈烺比划的手指,仿佛那就是白花花的七千万两银子,看得朱慈烺一阵阵心惊肉跳,庆幸自己幸好早有打算,没有携带全部金银上路,不然很可能会‘财帛动人心’,被这些军阀给抢了,闹个人财两空,连忙收回手,又继续说道:
“那闯贼逃出京城时,大车小车拉着这些银两,车队整整绵延数十里,数十里啊,诸位将军有没有想过,七千万两银子是多少?是我大明整整十年的赋税啊,要是这些银子都用到该用的地方,还有什么贼不能剿,还有什么虏不能灭。因此,我到留都之后的第一要务便是整顿吏治,绝不能让为国效命的勇士们流血流汗还要流泪,绝不让你们吃不饱穿不暖,还饿着肚子给大明守卫江山。我要以大明太子的身份与高将军击掌为誓,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绝不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完,朱慈烺举起右手看着高杰。坐在下首的高杰正被朱慈烺说得热血沸腾,想也不想就举掌拍去,等拍完发现史可法正瞪着自己,郑元勋张大了嘴,也知道是自己冒失了,说什么对方也是太子殿下啊,忙又跪下道:“殿下,请恕末将冒犯之罪。”
朱慈烺忙上前扶起高杰,趁机说道:“高将军请起,何来冒犯之说,就是将来我做了皇帝,我们也要按军营里的规矩来。”
高杰确实是打心眼里觉得太子这人真不错,马上就接话道:“还要等什么将来,如今先帝殉国,殿下就是皇帝,请陛下受末将一拜。”说着又跪了下去,众将自然是跟着离席下拜,黑压压跪了一地。
朱慈烺心中自是高兴,却也知道眼下称帝还不是时候,而且很可能会从此受制于高杰军,忙拦住众人,一面叫大家起来,一面又拿先帝的遗旨鬼扯。说什么不到留都,就绝不称帝云云。
听到是先帝遗旨,众人这才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高杰也不顾史可法一直拿眼瞪着他,还是一副太子要是不马上做皇帝就势不甘休的样子,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胖子郑元勋心里不禁暗暗佩服。
朱慈烺自然明白高杰的用意,拥戴之功谁不想要?虽说如今留都那位监国,也曾经和高杰这些武将打过交道,但是绝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根正苗红,名正言顺,更不要说像自己这样能和这些武将“打成一片”了。
于是,自然夸赞了一番高杰军的忠心耿耿,又说要带领自家太子军的八百壮士直趋南京,将留都的宵小之辈都赶出朝廷,让史可法这样的正人君子可以主政,造福于民,到那时才能接受众将的参拜。
这时候高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对朱慈烺此去留都路上一定会遇到的黄德功部的忠心表示怀疑,“殿下此去留都,必然经过仪真,仪真乃是那黄得功的防区,黄得功素来与马遥草交好,福藩得立,全是马遥草此人在背后一手操办,恐怕殿下到了那里,黄得功会留难殿下。”
朱慈烺知道高杰所说的马遥草正是如今在留都得到福藩重用的马士英,不过他却不以为然,“正如当日父皇能够相信将军一样,我也信任将军与黄得功将军,那黄得功虽与马士英交好,毕竟只是私谊,他到底是朝廷兵马,心中还是有大义的。”见高杰还要相劝,朱慈烺摆摆手又说道:“那我就与高将军打个赌,那黄得功必不会叛我,四镇中最可信赖的就是将军和黄德功二人,将军还信不过我看人的眼光吗?将军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