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唐天佑四年,正月初九,长安城外南郊。
破败房屋当中的空地之上,一口黑色的大铁锅下,柴火正汹涌燃烧,映出五张神色各异的恶人嘴脸。
“先玩再吃?”
“直接吃吧!饿死了。”
“先玩。”
“先吃。”
“先玩”
“先...”
两人争执。
“先吃了她怀里的婴儿,然后再玩,然后再吃。”一个瘦小的汉子慢慢的说着,看着角落处的女子。这女子,他们也得了几日,是个珍品,体量苗条,面庞精致,较之寻常女子又多了几分倔强,无论他们怎么折磨,都是那种吃人的眼神。
“嗯!”另一个弯刀的汉子,嗯了下,向那边走去。
见有人前来,那女子抬头,只见邋遢结团的头发下,一双澄净的漆黑眸子闪烁。
“乖乖的。”来人举刀笑说。
“先吃我。”女人开口便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
“你也听见了。先是她,然后是玩,然后是你。”那人笑。
女子闻言,知道结果已定,低头不再言语。
那人似乎也知道这女子不会轻易交出怀中婴儿,见此情形,已经动了上抢的心思。果然,女子固执如前几日,又要上前咬人。不过,那人也已有了防备。只是随便一巴掌,拍开了那个女子。
女子牙关紧咬,浑身颤立,心里纵有无穷无尽的悲愤,又能作何?
“老天爷呀,你瞎了眼了吗?”女子悲愤难过。同时,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自己定要将这些苦难,加倍奉还。
尤其是此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怀中婴儿被那人抱走,以及那无助的哭啼声,在这血红色的夕阳下,莫名哀伤。
那人似嫌这哭啼声吵扰,嘴里嘀咕两句,一把掐住婴儿脖子,哭声戛然而止,那人露出一口焦黄的板牙,心满意足的笑笑。
“老五,交给你了。”老三一把将婴儿的尸身丢了过去。
“好勒。”那老五笑着,竟真的开始洗剥婴儿。而且,看那肢解洗剥的样式,刀光霍霍,显然对于这种事情,极为熟悉。
“今天不清蒸了,煮了吃。”老五说着,手起刀落,脑袋飞了出去,开膛破肚,洗剥完后,那人又往肚子里塞了个料包。
“新配方。”那人笑着,给身旁几人解释。
烧火那人听着,忍不住擦擦口水,又拨弄着火添柴,想来是饿极了,忍不住想早点吃。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中,热汤滚沸,不一会儿,那被剁碎洗剥的婴儿肉,便打着滚,变了色。
“真香。”烧柴那人凑到锅边,忍不住闻了下。
忽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在夜空中,分外清晰。
五人相互对视,几个起落,手持武器,拧眉看着夜色中,马蹄声清晰传来的方向。
“这次非要剁死这个狗肏的。”一人愤愤的说。
“还以为他今天不来了,正好不够吃。”一人阴阴笑。
“大哥,你可担心了,这人的枪法,越发精湛了。”
“怕甚,大不了再吃一枪,老二,这次给我活活扒了他的皮,给我凑过吉利数。”
被称为老二的那人点点头。
马蹄声近,五人各持武器,屏气凝神,躲在据马栏后。
一阵风过,火势更旺,滚水的声音和一阵香味飘来,几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忽然,一道银光刺破黑夜,马蹄声依旧,而电光却倏忽而至,这一枪,耀眼夺目,快捷无比。
“啊~”一人捂着心口大骂。
剩下弟兄四人不管不顾的对着那身影就是一顿劈砍,来人瞬间就在一阵怒骂呵斥中,化成肉泥了。
“皮~”那刺的那人急忙伸手,吐出一个字儿。
“下次。”一人笑着转身说。
“去你娘的下次。”老大对着老三骂。
然后,自己的几个兄弟,默默的看着自己,眼神仿佛在说:“我们尽力了。”
只有老二的眼神,似乎在说,“怪不得我,剁碎了已经。”
“先吃了他!”
几人说着,开始收拾,准备下一锅。
老大被自己兄弟抬到火堆旁,兄弟们给他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去那堆肉泥旁边忙去了。
“真好,每天有人送吃的。”一个兄弟说。
“好个屁。”闭眼前,老大挣扎着还想调息运气,尝试自救。
“没用,他的枪上附着着一股奇特的内力,不死不休。”老二在大哥身旁说。
“娘的。”老大尝试无果,无奈放弃。此时,他体内一股游走的内息已经撕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心口被刺,今天怕是活不过了。接下来,他会冷,会无力,会死去。不过,好在,这些都习惯了。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在死之前,被捅的汉子决定介绍一下他们兄弟五人。
老大爱吃,眼小嘴大,门前两颗大板牙。就是之前喊着先吃在玩的家伙,也就是自己。
老二是他们的主心骨,多智谋,瘦小。
老三是先玩再吃的那个,中等身材,眼角有课痣。
老四是个罗圈腿。
老五是个长臂猿。
而那个被他们剁成肉泥的家伙,据说是跟那个女人认识,来救她的。“娘的,都天黑了,还救个屁。”老大努力睁眼,艰难的看着那苍白的血色,一天当中,最数这个时辰难熬了。
“饿了。”老大挣扎着转头,兄弟们还在忙着,自己帮不上一点忙。而且,失血过多之后,肉体失去了血液的支撑,浑身麻木无力,而灵魂,也就在这具虚弱的身体之中,开始慢慢显现。忽然,天空似有破空之声,老大抬眼望去,似乎有一火团,正朝向自己坠来。
“幻觉?”老大被砸死之前留下的小疑问。
说时迟,那时快。
那边正忙活的兄弟四人听得破空声,接着,就看见自己的大哥已经被天上掉下的火光给砸死了。
“是个人?”
火焰褪去,几人隐隐可见一个类似于人的身影倒立。此时,那身影宛若一个萝卜一样,扎在土里,而且,这人落下的地方,正是他们大哥刚刚待着的地方。
“妖怪?神仙?天外来客?”几人狐疑的看看天空,复又看看地上那冒着热气的地方。
那倒插在地上的身体之上,似有一阵阵幽幽青光闪过,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就在兄弟惊疑不定时,那身体又动了动。一双沾染了他们大哥血肉的大手在地上用力,脑袋拔出,倒转站起,却是一人。
只见这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体格健壮,面色凶狠,貌似也是一个恶人。
即便是习惯了杀人放火的兄弟几人,在看到那人面相后,也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这该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能有这样的气势。
凶狠暴躁,眼神隐隐泛着嗜血的恐怖颜色。
天上掉下个人,砸死了他们的大哥。此时,那人眼中竟有血红的光芒喷射而出。
而且,更为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一道道剑光,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从天而降,倏忽而至,那怪人只是用拳脚抵挡,拳脚和仙剑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忽然,一柄剑光陡然亮起,速度陡增,只一刹,便插入那怪人胸前。
“哼!”
那怪人握着仙剑,冷哼一声,然后,就见他双手红光闪烁,握着没入胸口的仙剑。
“来了,就留下吧!”那人说着,右手掌刀披在那仙剑上。
金石相击的声音,仙剑断裂,一截返回天空,一截被那人死死卧在手中颤抖。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四人看着那人脚下的大哥。此时,他们的大哥早已成了了无踪迹,再无人行,只有地上隐隐可见的血肉碎块,似乎在证明他们大哥存在的痕迹。此时,即便是不怕死的他们,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探个究竟。
接着,就见那人皱眉,看下脚下,复又望天,空荡荡的星空,没有一点点星光,但偏偏星空又如此澄净,绝非阴天之类。接着,他又看了看小心戒备的兄弟四人,那边的女人,地上被剁成碎块的人肉,以及那边煮着肉汤的锅。
“吃人?”
吴法皱眉,这幅场景,显而易见。
“你...”质问的声音还未传出,老三就步入老大后尘,被来人一拳捶死。
“好可怕。”剩下弟兄三人惊骇,一拳隔空将人打成肉泥,隔空伤人,这手段,可比他们弟兄几人强太多了。
“这是什么人?神秘的从天而降未死不说,更是二话不说杀了自己三弟?”
老二正想着,就见眼前一花,接着,自己也跟上了老大老三去了。
三两下杀光了弟兄四人之后,就见那几人身死的地方,忽然升起一道道淡淡的星光,飞入星空?
“这是?”吴法诧异,刚刚那几人的确是被自己轰杀了。但这星光当中,隐隐又有那几人气息,吴法打量着这片星空,陷入沉思。
于是,火堆旁,通红的火焰炙烤着那口黝黑的铁锅,锅内肉汤翻滚,火光角落,一滩滩血肉,而这当中,还矗立着一个赤身裸体,面色凶狠的男人。
夜色,血色,断骨、碎肉......
这等场景,活脱脱就是地狱的某个角落了。
“这里是幻界?传送?”吴法看着星空,星辉闪烁不定,不是他熟悉的那片星空。而且,这是一个纯粹的真星空,没有一颗星星的星空,没有熟悉的灵力和天召感应。而且,不止如此,他身上的灵力,无时无刻不在溃散当中,如果长时间呆在此处,他估摸着,不出三百年,他就是凡人一个了。
吴法想着,忍不住开始担心自己的宗门。守山大阵已被攻破,等吴法接到警报传送赶回山门时,战斗已经蔓延到祖师祠堂,几位实力强横的老妖正在围攻他师父。那情景,吴法明知师父定然不敌,自己这加入,也只是飞蛾扑火,但他已经做好身死道消,鱼死网破的准备。可是,就在吴法逆转功法,准备燃烧元神拼命时,那边正在激烈颤抖的师父忽然转身拉出拉出一道光将自己包裹。
接着,他就被传入此处,有飞剑追入,被吴法出手斩断。
吴法低头看着手中紧握,兀自颤抖不已的仙剑。
“剑魔独孤秋,修界最厉害的修者之一。”
“不,我要回去。”吴法想着,身形陡然炸裂飞起,扶摇直上。
“砰~”
吴法一头撞击在天空一道闪着符咒的阵法壁垒之上。
上、下、左、右、前、后。
上天不得,下地不能。
吴法似乎完全被困在一个阵法之内。
“啊~”
吴法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星空中的壁垒,天地震颤,风云变幻,一道道闷雷传出,他如绝望妖兽,黑发怒挣,仰天咆哮,他不怕战死,他要与宗门共存亡,他是护法弟子,他是宗门千年最杰出的天才,他原本是宗门的骄傲。但此时,他被困在此处,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离开这一方天地,他就像一个被困在铁笼的怪兽,撞击着此处无形的桎梏。
忽然,天地间,一道道亮光生气,如烛火般温润的亮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升起,最终化成一滴水珠一样的光柱,挂在星空中的阵法边缘。吴法惊疑之余,忍不住想起师父将自己传入此地的用意。
“师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如此这般,难道是有何深意?”想及此,吴法急忙收拾心情,整齐情绪,开始观察这片天地。
此时,天地之间,充斥着无数的光芒,那一道道光,如之前那兄弟五人的一般,每一道光柱内,仿佛都有一个人类的影子。远处忽然有一道道光,宛若流星的光芒,从地上缓缓升起。
“这是什么阵法?”吴法惊讶,连忙身形如电,落在一座山头之上,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宏伟壮观了,只见那无数的星光,倒飞到星空,片刻的功夫,那些光就化成了一颗颗星星。
地上的人类统统都化成一道道星光,高挂夜空,组成了一副星光璀璨的繁星图。
而这些繁星图在天际缓缓变换,似乎在孕育和衍化着什么。
“怎么回事?”吴法惊讶,这个世界还真是诡异。
而且,诡异的事情不止这一点,吴法身旁的落叶,此时,也正在缓缓的倒飞着,落到树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