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
玛雯坐在躺椅上,让一旁的女仆给林维克和露西雅倒上酒。
虽然刚回裂谷城,林维克很想见见工会里的那群小伙子,但露西雅硬是把他拉到了黑荆棘庄园。林维克也只好先和威克斯与卡利亚告别。
露西雅神色复杂地看着玻璃杯中晶莹剔透的酒液,有些挣扎地问玛雯:“玛雯阿姨……你是在利用因甘姐姐吗……虽然我和因甘姐姐不熟,但是她以前说过,这种事情不会让她快乐的。”
“利用吗……”玛雯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而是满目温柔地看着露西雅,“小丫头,我和因甘之间,毕竟是母女,她是我的骨血,不是我的棋子……”
“如果她本身就喜欢经商,那你就压抑了她的天性二十多年……如果她不喜欢,那你就是逼着她做不喜欢的事……玛雯阿姨……我……我不知道。”对于露西雅来说,她根本不会去在意玛雯在商业场上的毒蝎般的外衣,她更在意的是这个处处照顾她的阿姨对她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感情。
“露西雅,你这么问显得有些像旧神神殿里完美却不谙世事的诸神了。”林维克笑着拍了拍露西雅,“玛雯阿姨当然有她自己的打算,无论是对你的因甘姐姐,还是对整个黑荆棘家族,都会有万全的办法。”
“不,维克……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这个丫头的地方。”玛雯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她说的没有错,家族或是女儿,我选择了家族。”
林维克仿佛看到,这个让敢站立在黑荆棘之前的对手全部抱头鼠窜的女人,在流泪。
即使她的表情仍在微笑。
“玛雯阿姨?你怎么了?”露西雅刚捧起酒杯,又缓缓放下,“对……对不起,我就是问问……”
“没事……温蒂,你先出去一下,把门关上。”
“好的,主人。”
“这是每个大家族的掌舵人,都会面临的抉择……很遗憾,几乎所有人的抉择都不会有区别。在给自己套上家族的枷锁之后,个人的利益就只能是牺牲品。”玛雯替自己倒了一杯阿尔托——陈酿的烈酒,“因甘从小学的东西,无论喜不喜欢,都是必须的。她一切因为今天所做的牺牲,隐忍,伪装,也都是纯粹为了家族的利益。总有一天,我的生命会走到尽头,而她,会带上同样的枷锁,继续拉着家族前进……”
“玛雯阿姨……”
“她也许想得比我透彻,但这是我一辈子亏欠她的东西。”玛雯喝下了一大口烈酒,面色也因此变得醉红,“我动摇过……那封给你寄的婚书,就是我做的最后一丝卑微的挣扎。如果你愿意迎娶因甘,我大可以放心地将黑荆棘绑在你们身上,但我知道,你会拒绝……”
“你把背着你自己良心的赌注下在我身上?”林维克苦笑道,“你不怕我答应吗?到时候,如果没有其他继承人,我至少手握一半的黑荆棘的力量。我可不是黑荆棘家族的人。”
“这是必输的赌局……虽然黑荆棘每次在生死边缘,都是用一命搏命的赌法起死回生,但我从来没赌输过,这是第一次,我甘愿跳下去的陷阱。你刚来裂谷城,见到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佣兵。”
林维克摇头答道:“算不上佣兵,我打不过他们,也保护不了别人。”
“这丫头呢?”玛雯问道。
露西雅转身看了看沉默的林维克。
“她……是我的亲人。我会竭尽一切,不择手段地保护她……无关利益,无关对错。”
“因甘也是我的亲人,我同样会竭尽一切,不择手段地保护她。”玛雯顿了顿,摇了摇头,“无关利益,无关对错。但是,我们却有着不一样的路……你或许会带领盗贼工会走向新的辉煌,或许会在今后的冒险中创造传奇,这丫头和那个精灵也会永远在你左右,你们不会分开……但因甘不一样。”
“理应如此,我们本就背负着不同的东西,同样会为不同的利益做出牺牲。我为了她们,而你,为了家族。”
“你能理解我吗?”玛雯苦涩地抬起头。
“理解但不赞成。因甘出生于这个家族,并不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就算她表面再自然再顺从,也不会是她真实的想法。”林维克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如果她不是龙裔……如果没有奥杜因……如果我没有来到天际……如果没有众星的选择……如果我还记得……但是没有如果。我们都在背负着各自的东西前进,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决定去做就好了。旁人会给你意见,但不会给你答案。”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看到这个答案。”
“至少你应该庆幸,你的女儿愿意替你扛起家族的利益。而我和这丫头……前面是一整片未知。”
气氛沉默了下来,露西雅一口一口啄着酒,玛雯和林维克则各有心事。
“不早了……要在前厅用餐吗?我让下人精心准备一下。”玛雯站起身,“今天聊的东西,让人很难忘。”
“同样,我也收获了很多难忘的东西。”
“如果因甘在独孤城有什么困难……”
“我知道……工会会竭尽全力的。”
“那就多谢了。”玛雯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工会在独孤的扩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系黑荆棘……对了,我已经听说了,维多利亚遇刺的消息,难道说……”
“该开口的时候我和威克斯他们不会客气的。至于刺杀的事情……和你想的一样。黑暗兄弟会准备动皇帝的手了。”
“早晚有一天,黑暗兄弟会会死在阿斯垂德毫无止境的野心上。”玛雯面色复杂道,“曾经都是家族的左膀右臂,没想到兄弟会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这一天就快到了……在黑暗兄弟会被锐眼鹰吞噬之前,黑暗与黑暗,也需要做一个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