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这几个泼皮通报,不然洒家也该过祭日了。”鲁智深道:“这二三十和泼皮,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先去那相国寺边上寻找,必然还在。”
说完抬脚便要走。
“和尚莫急,只先可找这两个张三李四,三二十人,人多眼杂,难免有那心地不正的,他们两个与那些泼皮相熟,自是晓得哪个有信有义,让他们自去相邀,清这些人大吃大喝即可。”王伦道:“小可虽有些耳目,却不宜出头露面,想做些正当生意,缺些可信之人,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正经路,养家糊口,偷菜为生岂能长久?”
“正当生意?你这个贼头实在是有趣,和尚照办就是。”鲁智深不想费这心思,领了王伦过了回转到马行街,一路北去,那片菜园却是在酸枣门外岳庙间壁,这酸枣门在东京正北,来到外城,鲁智深带着王伦捡了几处热闹去处,不见踪迹,寻思了说道:“必在菜园子。”
二人来到菜园边上,影影绰绰果然见有几个身影,鲁智深道:“在那里了。”王伦拉住鲁智深轻声道:“和尚先藏了,小可去找那张三李四过来。”
鲁智深耐了性子隐在一棵大树后。
王伦进了菜园子,几个人影警觉起来,一个道:“你这秀才,可要吃菜?”
王伦道:“想吃肉。”
那人气得笑道:“想吃肉,还不去那状元楼?来此作甚?”
王伦道:“一个人吃甚是无趣,哪怕找个张三李四的相陪,也有些趣味。”
“我是张三。”“我是李四。”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秀才,别拿我们寻开心,在这东京汴梁,我可有几百兄弟。”张三道。
王伦笑道:“张老大辛苦辛苦。”
张三忙扔下手中几把菜叶子,挺了挺胸,要做些老大的姿态,不想肚子却“咕咕”响起。
李四听见张三肚子响,忙收了势,怒道:“走远些,看你是个秀才,敢来消遣我等,也让你在那粪池里染染色,尝些民间疾苦。”
王伦收了笑,正色道:“张三李四,随我来,有故人相请。”说完转身出了菜园。
张三李四对视一眼,张三道:“去就去,少拔几颗菜而已。”带着李四跟着王伦去了。
身后几个泼皮听那肉字,反应出奇的一致,都在咽唾沫,顿时没了偷菜心气,扔了手中菜叶,瘫坐在菜园。
鲁智深听他们过来,从大树后转出道:“可还记得洒家?”
张三李四看见了,扑通一声,伏地而拜道:“原来是师父回来,想死我们了。”
鲁智深忙搀起来道:“你们是洒家恩人,哪能拜我?”
张三李四起身,看那鲁智深如同看了救星一般,张三小心问道:“师父可是遇了天下大赦了?”
“不曾。”鲁智深道。
“师父你可好大胆子,虽是那画影图形早被那风吹日晒没了模样,可这开封府做公的哪个不认识师父?”张三道。
“怕甚,洒家就是这般骑马进得东京。”鲁智深道。
“师父还是早些走,这外城没甚防范,这禁军营内军健只顾做些来钱的,卖弄些手艺。”李四也道。
鲁智深大手一挥道:“怕甚,当初俺能走得,今日也能走得,那几个可是能信任的?”鲁智深一指菜园子里。
“这几个都是些相熟,自幼相交的,自然信得过。”张三道。
“此地不是讲话之地,既然可信,叫上一起吃肉去。”王伦道。
张三听了,那眼询问了鲁智深,见鲁智深点头了,只把手指嘴里一放,“咻……”的一声,打了个清脆尖利的口哨,那几个泼皮听见,也不顾脚下菜叶了,奔了过来,见那秀才边上居然是鲁智深,一齐拜倒,鲁智深忙搀起道:“附近可有相熟的酒店,师父请你们参个酒肉禅。”
“怎敢让师父破费,自当我等孝敬,师父在这菜园时,没少照顾我等。”张三硬气道,被鲁智深瞪了一眼,不敢再客气了,喊着道:“就去那王家老店。离得近些,最是相熟,你们去捡个大大的阁子。”
几个泼皮听了,走马灯似得去了。
待到张三李四领了鲁智深,王伦进了酒店,掌柜见了张三这领头的,忙道:“张三哥,好久不见,可是要还些酒钱。”
张三笑道:“王掌柜,我们哪日不是先挑了那干净新鲜的蔬菜,先送到你店里,些许酒钱,日后必定还上,只要这相国寺菜园子开着,我等就欠不下你的,若不是相熟,今日哪能来照顾你家生意?”
鲁智深打断道:“今日吃完酒,连那欠账洒家一并算给你。”
那掌柜听了,喜笑颜开道:“还是这大和尚爽利......好些眼熟,莫不是那......”
李四见了,拉住王掌柜低声道:“王掌柜,莫要认错,要不然这酒钱可没人给了。”
王掌柜自是人精,忙道:“我这老眼昏花的,看甚都不准了,我去那后厨吩咐,准备的精细些。”
早有泼皮领了几人来到楼上一间大阁子,鲁智深让王伦主位坐了,众人围坐了,鲁智深问道:“你等怎么夜间去那菜园?三二十人,怎的只见你们几个?”
张三听了,一叹道:“师父走后,那高俅不知哪里听了消息,说是我等通报,只是没有真凭实据,着开封府驱散我等,先前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倒是和那开封府三班衙役都混得相熟,那些衙役来了,遇到我等有些闲钱,便吃顿酒,没钱时送他几棵菜。”
李四接着说道:“见这衙役不得用,便使这北营禁军营内军健来扰乱,都是些不打不相识的,为占这菜园子厮打过几次,只为这欺瞒上官,那些军健只在白天菜园捡菜,我等便只能夜里来了,虽是有些惊吓,也是吓走了十多个,有那投亲靠友的,有那改行混迹赌场的,更有那绰了杆,要饭讨钱,干老本行去了,只剩我等八个靠着菜园子续命。”
“这老贼果然是个小肚鸡肠的,做事忒歹毒了些。”鲁智深怒道。
“若不然,那王进教头也不会被逼的,带着老母,千里避祸去了。”王伦道。
说话间,泼皮们早就点了鸡鸭鱼肉,两坛好酒,传送上来,鲁智深见他们如饥似渴眼神,笑道:“还不快吃,今日尽管吃个饱。”桌上立时一片咀嚼之声。
张三还矜持些,想起了什么,说道:“这高俅也做了件善事。”
鲁智深纳闷道:“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