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听了一愣,这先生倒还有些道行,一眼便看出自己娶过亲,却不算什么大本事,那些个眠花宿柳的,哪个早上出来不是腿脚发软,两眼发青?说道:“那便给我断个吉凶。”
李助问了王庆生辰八字,闭目掐算,王庆见这先生装模作样,倒觉有趣,却见李助睁开双眼,瞧了王庆道:“哎!可惜可惜。”
王庆心道,这卖卦的都是这一般路数,问道:“先生请直说,莫转弯子了。”
李助低声道:“这位兄弟,祸事将至了。”
王庆不以为意,问道:“是些什么祸事?何时才至?”
李助见这王庆不急不恼,心道,这人倒是有些胆识,换做旁人,哪个不是面如土色?说道:“这祸事要待到明年三月发生,至于是何等祸事,还请你说出个字来,李助一测便知。”
王庆听了却是心里吃了一惊,那杨公子让我二月底去寻他,这李助却道三月发生祸事,难道是这卖嘴的卖的巧了?便道:“便是你这个助字,可测得?”
李助听了,笑道:“自然可测,兄弟所犯祸事必是由色而起。”
王庆问道:“这是怎的测来的?”
李助说道:“这助字分开,且与力也,曾子曰:‘夫祖者,且也。兄弟定是见过些春宫图卷,怎不知此?这且字加个力字,便是指这本是不合之举,兄弟却要力行,自然要惹祸上身了。”
王庆刚刚忘了那娇秀,听了这李助之言,那音容笑貌,全都想起,却是心如火烧一般,浑身发热,只得打趣道:“你这先生倒是取得好名字。”
李助呵呵一笑,说道:“我这助你,却是为助人而起,非是兄弟那般想法。”
王庆道:“先生,那还不助我一助?解脱了这祸事?”
李助道:“解此祸事不难,先说我这卦,准也不准?”
“虽是未来之事,准不准的还难说,给你卦钱便是。”王庆掏出几钱银子,递与李助。问道:“先生请说,如何解祸?”
李助收了,说道:“只要兄弟你从此离了这东京,此祸便解了。”
王庆道:“先生不见我这一身公人打扮?怎能随便辞得?可还有其他法子?”
李助皱了皱眉,做了个手势道:“可愿挥刀自宫,去了这个且?”
王庆答道:“那活着还有甚乐趣......”却猛然想到那杨公子也曾如此问他,是巧合还是这李助也有真本事?心中一吓,忙道:“先生此言,倒是巧了。”
李助奇怪,问道:“什么巧了?”
王庆低声道:“前些日子,兄弟认识一人,也是有些神通,曾让他为兄弟卜了一卦,所说解法与先生一般无二,噢,对了,还说有一法可解。”
李助心道:这先天神数,也要研习多年方可通透,难保他人也学通了。问道:“还有一法?兄弟说来听听。”
王庆道:“那人说,只要我王庆改了名字便可,说是这庆字需改。”
李助道:“这便是胡说了,虽有用名批命之说,却无定论,当不得真。”
王伦见李助不信,想那杨公子自然要比这李助高明些,便道:“若是先生不信,待到那明年二月,可随我同去寻他,只要先生于他见了面,便可知是真是假了。”
李助正想与人相较高低上下,听了王庆言语道:“如此,李助便在此每日摆个摊子,你若是去寻他,便来找我同去,让你见证个高低。”
王庆听了,暗喜,心道:如此算是安心了,两个高人一同为我解此祸事,定是安稳了。本想将那老父所梦也同这先生说了,却想到杨公子所言,天机不可泄露,竟然懒得同这李助详说了。
徐宁一行人等,逃脱了东京,不管不顾,只向着山东而来,只因路途不熟,怕是童贯派人来追,只管急行,一连走了数日,来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做武冈镇。只见街市人烟辏集,却见驿道旁边一个小酒店,几人停了骡车,来店里坐下,叫上些点心酒食,顺便歇脚。
徐娘子抱了孩儿道:“这几日坐在车上颠簸,只想些素点心吃。”
徐宁叫过酒保来,问道:“你这里有甚素点心卖?”
酒保却道:“我店里只卖酒肉,没有素点心,市口人家倒有枣糕卖。”
徐宁同娘子道:“娘子稍候,我去买些来。”便去包内取了铜钱,径投市镇上来,买了一包枣糕。欲待回来,只听得路旁侧首有人喝采道:“好气力!”
徐宁看时,一伙人围定一个大汉,把铁瓜锤在那里使,众人看了喝采他。看那大汉时,却是背对了徐宁,七尺以上身材,看那铁锤时,约有三十来斤。那汉使的发了,一瓜锤正打在压街石上,把那石头打做粉碎,众人喝采。
那汉子见人喝彩,朝着众人作了个揖,却拿起一个盘子来,口里开呵道:“小人远方来的人,投贵地特来就事,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远处夸称,近方卖弄。”正要张口讨钱,却见人群中徐宁,惊道:“哥哥如何在此?”
徐宁见那汉子转将过来,看清面貌,也惊道:“兄弟,不在那延安府,如何来了此地了?”众人见这两人相识,没甚热闹看,便四散了,这汉子看得焦急,道:“正要讨些饭钱,这群人便先走了。”
徐宁问道:“兄弟,怎的落魄至此,竟然街头卖艺,只为饭钱?快随哥哥来。”不由分说,替他收拾了铁瓜锤等器具,拉了这汉子,回转到了酒店。
徐娘子见徐宁回转,还带来一个,却是认出正是徐宁表弟名叫汤隆,汤隆忙给徐娘子见礼,徐宁让汤隆桌边坐了,一起吃酒。
酒过三巡,徐宁见汤隆不似适才饥渴模样,问道:“兄弟,却是为何不在延安府了?”
汤隆见徐宁一家全在,也是奇怪,回道:“近年父亲在任亡故,只怪兄弟贪赌,没落下家私,流落在江湖上,到此镇上也才几日,本想在此长住了,用些本事手艺,权在此间打铁度日,故此在街头耍些力气,讨些闲钱,置办些器具,不想却遇见哥哥,真是万幸,只是不解,哥哥不在东京做那金枪班教师,怎的也是全家来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