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景传道后不久,天下间好似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了起来。
龙虎山已经得知了全真传道的消息,也将其视作大敌,却一直隐忍不发,好似在等待着什么。而在修道者中间,也一直流传着“欲合道,先渡魔劫”的消息。
此事传得甚是广泛,但却暂时没有引起多大的恐慌,因为能走到合道这一步的人太少见了,大家还没有见到实际的例子,只是将信将疑。而且,平日里大家需要经历的劫难太多了,多一个天魔劫,也并未如何重视。
哪怕有风成和失败的例子,也没有多大说服力。
不过,修道界没有多少反应,但世俗王朝却并非如此。
剑南道调兵频繁,剑南节度使传闻得了朝廷命令,要对青城下手。
龙虎山传承近千年,与五姓七家乃是其他的新晋贵戚,都有着大量牵连。全真修道讲究清贫苦修,但正一道却不在意这些,与权贵交好乃至直接由权贵家庭入道者比比皆是。
在某种意义上,正一道和那些权贵可是利益共同体。时常有道人炼制养生金丹送入权贵府中,助其延年益寿。
全真道法的出现,不仅在正一道眼中为异端,满朝权贵也大多都看不过眼。
更何况,前些日子,青城山传道,大道天音传遍剑南道,不少百姓都将青城山当做了仙山。这一点着实引起了朝廷的忌惮。对于朝廷来说,只要你蛊惑人心,便是邪派一流。
当年那张角、孙恩一流,可不都是借着方外之术去祸乱天下。
在几番权衡之下,朝廷终究还是决定对青城山出手了。
剑南道囤精兵过万,由剑南节度使崔浩成率领,已经朝着青城山的方位而来。青城山距离益州府,不过百二十里,哪怕并未着急赶路,在第三日的时候,大军便也到了青城山脚下。
“掌教,事有不妙,朝廷军队已至城下,我等当有决断。”商涂飞遁而来,有些慌张的说道。
他们这等修道之人,虽然不怕朝廷,但若是与之交恶,恐怕未来都要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毕竟,朝廷最强大之处就在于其动员能力,你一人要与数千万人敌对。
先不说这其中的红尘障碍有多深,就光是用人海战术都能把你给耗死。
除非是你从此远遁海外,再不归来,否则永无宁日。
王曜景依旧盘坐在祖师堂中,对于商涂之言充耳不闻。事实上,他也并未将这支军队放在眼中。他现在气运已经晋升到青色阶段,与帝王等同。
仅仅凭借一道之地的兵力,还不能撼动他。
他真正要小心的反倒是龙虎山,若是龙虎山的十三位合道倾巢出动,他恐怕得动用全部底牌,才能将其击退。若是真到了这一步,他就得舍弃青城派了。
好在,全真道法已经传出,这就等于是一个种子。总有一天发了芽,蓬勃发展起来,就能成为他的强大助力。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从远处飞来,王曜景伸手一抓,将其接过。
他通读了信笺中的内容,先是惊讶,旋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龙虎山自顾不暇,域外天魔又助我一局。”
商涂心中难耐,偷偷瞄了一眼信笺,上面隐约写着“……长明灯碎,龙虎祖师重伤”的字样。
……
“给我追,一定要将那四个孽畜给我追回来!”张行之再也黝黑的面孔上泛起了一丝青红色,显得极其愤怒。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有弟子竟然利用清扫祖师堂的机会,用污物泼洒在长明灯上,污染了三十多位祖师的法身,现如今整个福地都遭受打击,许多地方开始出现破漏,再也不复之前那犹如仙家胜景的场面。
“那四个弟子,之前常去给风成和送饭,莫非是与天魔有关!”有人这才想起了什么,惊呼说道。
“风成和!”张行之面上浮现煞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是主张杀死风成和的,但奈何剑慧生力保,而且上一代天师也出面请求,他在作罢。
没想到此子入魔太深,竟然趁机蛊惑送饭弟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祖师堂为龙虎山重地,是福地的根源,平日里有层层法阵保护,外人根本无法进来。但平日里也是需要有人清扫的,正好这一回轮到那四个弟子。
没想到,这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寻到了黑狗血、天葵血以及粪便溺物,直接劈头盖脸的扔到了祖师堂内。这些东西对凡人来说顶多就恶心了一点,对修道者危害也不大,可在失去肉身的阴神面前,却有莫大危害。
只要是被污物沾染到的长明灯,纷纷熄灭,福地中的列位祖师也受到了重创,几乎陷入沉睡边缘。
要知道,龙虎山之所以能够昌盛,便是因为这些祖师。张道陵当年得了开辟道门一脉的气运,有一半都分匀在了龙虎山中,而后自第五代祖师开始,所有天师和杰出弟子在死后坐镇福地,将这股气运给镇压住,如此才庇佑龙虎山福泽绵延。
祖师重伤是一件麻烦事,更麻烦的是,大量的创派气运要因此散溢,他龙虎山必然元气大伤。
“该死,真实该死。”张行之身形化作了一道遁光,瞬间跨越了十数里的距离,来到了囚禁风成和的监牢之中。剑慧生紧随其后,但他这一回也没脸求情了。
正是因为他的心慈手软,才导致龙虎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张行之一剑轰破了监牢的大门,身影下一刻出现在监牢的最深处。风成和依旧被拴住,只是此刻已经没有了气息。
“师弟……”剑慧生赶紧上前,却发现风成和死去良久,连尸身都已经凉透了。
“当真是便宜他了,否则我今日便要炼掉他的神魂!”张行之脸色更加不好看,转身拂袖离去。剑慧生抱着风成和的尸体,面色怔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几乎在同时,远离龙虎山数十里的一处山林中,四个年轻道人在林间慌不择路的逃跑,他们的衣袍破烂,好不狼狈。但其中一人却双目微微的泛起了黑色,嘴角上扬,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邪气。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