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桑的回答,周一生又看向诺德拉与阿卡:“你们谁参与过手术?”
诺德拉与阿卡同时摇头……
阿卡起初是西医临床学生,但却并未经历实习期,在毕业前夕加入了老莫的中医科,成为一名中医大夫。
而诺德拉就更不用说了,她认识老莫的时间更长,不存在接触手术的经验。
至于寄希望于阿桑,周一生也不信任他。
怕的不是什么都不会,而是会那么一点,自以为是胡作非为,万一扰乱了步骤,那是拿婕拉儿的生命开玩笑。
最终,周一生选择了诺德拉,她是女孩会更细心一些:“诺德拉留下帮我,阿卡带阿桑先生去车上我的背包里找卫星电话,然后……守住手术室的大门,谁也不准进来,这里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
院落全是泥巴地,雨季刚过,这些天的烈日早将灰尘炙烤得颗粒分明,周一生可不想大门带起来的风,让无数的细菌飞进来。
阿卡点了头。
可阿桑却茫然着:“你要做什么?”
周一生无力地叹了口气:“还能做什么?难道你要等那位迪莉娅女士到来?”
其实还有半句话,周一生忍住没说……
等她来,就只能一起帮着给婕拉儿收尸了。
仅用腰带禁锢的大腿动脉,还在不断渗血,更不要说当地公路网的恶劣情况,四十公里赶来,可怜的孩子早已凉透了。
联系对方的意义,仅在于对方有分担预后考虑的丰富经验,以及手术车上或许具备更完善的药品。
如果能让手术后的婕拉儿在手术车中恢复,情况会好上许多。
阿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终,他无言以对,没办法否决这一切。
他转身走了,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但至少愿意默认周一生的手术进程。
在阿卡离开前,周一生再三提醒:“没我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是,我知道了!”
大门关闭,LED大灯被诺德拉打开了。
两人迅速脱掉了衣服,找到了一次性的无菌服,将能做到的规范,尽可能做全面了,拧开氧气瓶为婕拉儿带上呼吸罩,周一生与诺德拉才去洗手,准备手术。
诺德拉是忐忑的,唯一的希望在周一生的身上,但她并不认为结果会是好的。
……
门外。
医疗小组开来的三辆车就在院落之外,阿卡带着阿桑找到了周一生的背包,取出了卫星电话。
阿桑没有迟疑,立即打开设置。
国产新式卫星电话与他所见到的不同,以至于研究了半天,他才拨通了号码,放在耳边等待。
当电话接通,他喘了口气——
“迪莉娅女士?是迪莉娅女士吗?我,是我,利矣亚部族的阿桑。”
然而。
“阿桑先生?很抱歉,迪莉娅女士现在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阿桑懵了,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当他仔细回忆起来,才在记忆里渐渐重合对方的身份,应该是迪莉娅女士的保卫与兼职护士。
一个漂亮的白人贵妇,可没胆子孤身一人在非洲腹地行走。
“我,我这里有个孩子被地雷炸伤了,我需要迪莉娅女士的帮忙。”
对方听到这话,也惊诧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天呐,那孩子的伤情怎么样?”
“不不不,能让迪莉娅女士接电话吗?”阿桑非常着急。
可是,结果却是令人无比失望的:“阿桑先生,迪莉娅女士并不在卡鲁尔,甚至不在贝隆省,我们的物资用完了,他们前去补给,另外迪莉娅女士还有一些私事要离开安卡宾,可能要在几天后才能返回,具体的时间我说不好……”
“法克!”阿桑破口大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即便听到骂声,那头的男人也只有安慰:“实在抱歉,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赶过去帮你,但你知道,我并不会太多本领,那孩子伤到了哪里?”
没有人能对温逊摆丑脸,即便现在的阿桑也不例外,他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皮球,颓败起来:“抱歉,我的语气不好,但我想……谢谢你的帮助,如果迪莉娅女士不在,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么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再见。”
挂断了电话,阿桑茫然起来……
阿卡听到了二人的沟通,无奈道:“至少我的老师还在努力,不是吗?”
阿桑凝视着阿卡,想说不信任,却也实在不好开口,毕竟他们的确在努力。
他至今无法想明白,官方不远千里送来通知单后,到来的为什么会是一群该死的草医。
“我再想办法,我再去想想办法,电话我先拿走,可能还有用……”
说罢。
不待阿卡阻拦,阿桑跑走了。
想想对方的身份,阿卡没有追上去,他总不至于抢走一部卫星电话。
……
库茨米拉家的豪宅。
人群聚集。
部族的长老已经尽数到场,因为没人愿意得罪德西三兄弟,而另一些人更不愿意他们的奥萨斯酋长出事。
院落内,包括部族的居民也来了大半,一位酋长对另一位酋长的审判,一定要有群众的到场。
当审判会即将开始时,阿桑慌张的冲了进来,直接来到了德西的身旁。
所有人是疑惑的,包括德西也在诧异阿桑为什么不在卫生诊所帮忙,难道说婕拉儿已经……
“怎么回事?婕拉儿的情况怎么样?”
阿桑急地快哭了。
这一整天,没有一件事是值得令人高兴的,好像所有的倒霉都堆积在了一起。
“迪莉娅女士不能来,她不能来……”
德西错愕了半秒,惊呼起来:“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给她开出的价码不够?”
而一旁的亚克一听,也诧异道:“不可能,那可是两百万宽扎,而且以迪莉娅女士的为人,即便没有这笔钱,她也会过来的。”
周遭人们一听,纷纷议论起来,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爆炸现场的情况。
库茨米拉家要花二百万宽扎救人,这是一笔令人眼红嫉妒的财富,却没人能说一句不好,毕竟那是在救人。
“不,不是的,迪莉娅女士不在卡鲁尔,她暂时离开了。”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联系一些朋友,找一位医生过来帮忙?”
阿桑从不插手家里的事情,因此人脉关系都在两位兄长的手中经营,这是阿桑看来唯一的希望了。
德西与亚克对视半晌,却只有叹息。
“唉,不少人还要拖我们求助迪莉娅女士,别人又怎么可能认识医生?”
“如果是这样,不如让那位周去试试找人求助?”
“不。”阿桑苦笑,“他正准备对婕拉儿进行手术……可是,可是我不信任他,你知道的,他们……”
有些话不用说完,三兄弟都能感同身受。
德西又沉默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似乎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意味:“那现在,我们只能选择相信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去吧,你去帮忙,无论什么结果,至少要保证婕拉儿是活着的,哪怕他要锯掉婕拉儿的一条腿!!”
……
“准备好了么?”
手术室内,周一生最后一次凝视诺德拉。
“嗯!”诺德拉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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