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周一生想要征求阿桑的意见,在听到德西的回答后,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所以他也开始有了离开利矣亚部族的考虑,没有病患就无法进行草医的培训工作,周一生没有精力与他们耗下去,当地情况的改变,可不是三两个月可以完成的。
阿卡、诺德拉都听出了德西的深意,皱了皱眉,各自深沉。
“那么婕拉儿就麻烦您了,我们就不继续打搅下去了。”
德西、亚克准备离开,也随之带走了其余围观的群众。
人撤走了三分之二,却还有三分之一留在卫生诊所的院落里;到了这时候,周一生才猛地发现另一件事情,奥萨斯也在,但他的出场方式不在引人注目,可怜的老头正躺在自制担架上,被人孤零零的放在一旁的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周一生看向阿桑。
可阿桑也是错愕,询问留下的人:“你们带他来是什么意思?”
“阿桑酋长,奥萨斯病了,他需要你的治疗,即便他现在已经不是酋长,但他还是利矣亚部族的一份子。”
“不不不。”阿桑厌恶的摆手,“我并不承认他是我们的一份子,德西大哥的处理办法是错误的,这样的恶魔,应该被驱逐出村落。”
“治疗?”阿桑凝视奥萨斯,冷笑着:“他快点去死吧,或许还能与基普见一面。”
面前的几人尴尬不已。
而眼见双方的对峙,周一生早已发现了事情的不简单,立即询问:“发生了什么?”
阿桑道:“周,你恐怕不知道基普为什么死,一切都是奥萨斯这个恶魔所导致的,他想陷害我们,所以故意让基普去偷盗烟草……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但我们在他的家里,发现了金属探测器。”
“该死的,他一早就知道那个地方有地雷!!”
周一生听后愣住了。
人心能恶成这样?
为了权利不择手段!
面前的几人苦笑道:“这只是猜测,奥萨斯并没有承认不是吗?”
“承认?换作是你,你会承认吗?”阿桑怒喝着。
奥萨斯脱臼的下巴并未复原,恐怕从审判之初到现在,他都无法为自己辩解,但从他家里发现的金属探测器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面前的几人是部族的长老,也是奥萨斯的拥护者。
奥萨斯出事,他们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提奥塞斯如何恶劣,但至少他们对奥萨斯付诸了真心。
“可他病了,他需要治疗,作为曾经的酋长,他又一次审判豁免权。”
长老的话并未说服阿桑。
阿桑呲牙道:“治不治疗我说得算,我看他还挺健康的,只是饿了两天,有些有气无力吧?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私产,我没有义务在他身上浪费我宝贵的药物。”
“所以,请你们离开!”
周一生能理解阿桑,不论事实结果是否如他所说,奥萨斯或多或少都有导致惨剧的因素。
基普的死,婕拉儿的重伤,他是杀人凶手。
对于这样的人,应该保持对他的愤怒。
部族的审判,免除了他被驱逐的处罚,但抛开阿桑酋长的身份不谈,就以个人意志来说,他不想救,想让奥萨斯一命赔一命。
周一生向着奥萨斯使用了A级扫描功能……
他的确生病了。
疲劳、饥饿引起的重度感冒,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六十多岁的体质不足以让他支撑高强度的审判,别人有吃有喝,而他并没有。
周一生走上前,看了看奥萨斯脱臼的下巴,蹲了下去。
奥萨斯愤怒的盯着周一生,听不清字眼的低吼在嗓门里迸发出来,他甚至想向周一生吐痰,喉咙里不断鼓动着,但下巴不能动,所做的一切只能是无用功。
在他看来,周一生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本来,他胜券在握,愚蠢的德西三兄弟会一步步陷入他设下的陷阱。
该死的外来人!!
全是他的责任。
周一生叹了口气,一手拖住了他的下巴,一手揉捏着下颌骨连接处,寻找着方位。
一用力,‘咔哒’脱臼的下巴复位了。
奥塞斯痛苦的浑身抽搐,却无力挣扎,带着鱼尾纹的眼角挤出了眼泪。
“周?!”阿桑不解的呼喊,周一生为什么要救他?
周一生不好点评什么,而对奥萨斯也有着愤怒。
“审判已经结束,既然你们的审判条例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严重的惩罚,我想一定是有相应道理的,我尊重你们的法律,而他的确生病了,就算不治疗,也要给他吃喝的权利,即便他害死了基普,但我不想你、我也变成跟他一样的杀手。”
圣母?
不不不,周一生可不会圣母。
死亡不一定是最坏的结果,反而剥夺他的权柄,让他感受失去一切的滋味,才是对他更好的惩罚。像这种为了权利而不择手段的人,失去权利对他来说的苦痛,旁人根本不能理解。
周一生其实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表面看起来极度的仁慈,可内心却是无比腹黑的。
于是乎。
诸位长老感激的向周一生鞠躬,以本地的礼仪为他祈福、赞许:“大地之母将会感谢所有仁慈的人,谢谢你对奥萨斯的帮助,他的恶自有大地对他审判。”
Who-care?
等众人将奥萨斯抬走,卫生诊所的小院,重新恢复了平静。
诺德拉走到跟前,淡淡道:“看来我们要重新计划一下援助地点了,我给莫菲老师打个电话吧,当初在贝隆地区,我们规划了好几个援助地点。”
周一生点了点头:“但不着急,等婕拉儿康复后我们才能离开。”
婕拉儿是一方面因素,另一方面,现在的援助地点距离唐爱云最近,就算要离开,也得等与唐爱云见面后再谈,唐主治苦啊,周一生的物资是他的救星。
一旁的阿桑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周,你是一名厉害的医生,我们信任你,但是草医……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早已发誓,绝不容纳草医的存在,你可以为大家诊疗,但他们不行。”
这就是没得谈,所以没必须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相互理解就好,没什么可抱歉的。”
一时间。
整个小组都沉浸在一种无奈的情绪当中,有人抱怨早知道就不卸车了,忙碌那么久,却做了无用功。
阿桑不好久留,干脆离开了,走时的情绪很复杂,但周一生并不奢望他能理解,或是说服他的两位兄长做出改变。
走进手术室。
婕拉儿熟睡着,周一生正要离开,却发现白色枕套上有一区域的颜色与周围皆然不同,更加深沉。
而婕拉儿合拢的眼睛,也在不断震颤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再次呼之欲出。
周一生心里一下子憋闷了。
在他们回来前,院落内的吵杂应该持续了很久,该听到的事情,小姑娘都听到了。
周一生坐了下来,轻抚着婕拉儿的后背,不管她是否能听懂,轻声说着:“睡吧,睡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