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早已熄灯,木易只听到晋康细微的鼾声,倒是未曾留意张猛不在宿舍。
张猛循着声音来到阳台,看不出表情,低声问道:“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出去打了个电话,又去上了个厕所。”木易随意答道。
张猛不置可否,看了小白一眼,小白巴掌大小,通体雪白,正乖巧地坐在窗台上,可爱至极。
张猛眼眉微挑,说道:“哦,还顺带收了个宠物回来?”
木易闻言,解释道:“我在楼下打电话时,这小家伙非要跟过来,可能是一只流浪猫吧,我就暂时收养了。”旋即略有深意地问道:“你呢,这么晚了去哪了?”
“出去抽了根烟”,张猛说罢作出一副懒散模样,打了个呵欠,“很晚了,我先去睡了。”
木易微笑点头,张猛便走了出去。
待木易收拾完回到自己床上,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抚了抚小白的额头,小白舒服地微眯着双目,乖巧地趴俯在枕头旁边,道了一声晚安,木易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木易是被一阵吵嚷惊醒的,不用想就知道,这声音来自于晋康,不过为什么晋康的声音像是在自己耳边一样。
木易睁开惺忪的睡眼,陡然惊醒过来,睡意全无,晋康正站立在他的床前,脸部距离自己不过十几公分,眼神放光,一只手正向自己伸来。
木易一下子弹射而起,坐了起来,脑中飞速运转,这晋康不知盯着自己看了多久,看上去高高壮壮的,不会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吧,想到这,指着晋康,一脸震惊地说道:“你,你要干嘛?”
木易巨大的反应,反倒是把晋康搞糊涂了,晋康拿手指了指,木易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来他指的是卧在枕旁的小白,小白这时已经醒来,舔舐着爪子,对晋康不屑一顾。
晋康一脸好奇地问道:“木易,你从哪弄来这么一个萌物?”
木易得知他感兴趣的不是自己,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跟对张猛的解释相同,打电话时捡的。
晋康啧啧称奇,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小的猫。”说着就要伸出手去触碰小白。
木易暗道不好,小白虽然看着人畜无害,可见识过他本体的木易知道,这家伙要是发起怒来,晋康怕是要有罪受了,刚要阻止,却被小白逗乐了。
只见小白伸出一只爪子,挡住了晋康的手,摇了摇小脑袋,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别碰我。
晋康微一愣神,他显然是没料到眼前的小东西竟然这么人性化,而且令他无语的是,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晋康尴尬地挠了挠头,憨笑道:“这白猫简直成精了,而且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吴羽摇了摇头,故作正色道:“它不是好像不喜欢你,是肯定不喜欢你,看我的。”说着从床上一跃而下,来到木易床前,伸出手来,挤出满脸温和笑意,一副诱拐无知少女的表情,对着小白说道:“来来,小可爱,乖乖的。”
小白不为所动,都懒得伸出爪子,一跃跳上了木易肩头,不去看他。
吴羽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哭笑不得。
晋康见状,戏谑道:“哈哈,它这是看都懒得看你。”
吴羽叹了口气,也觉得无奈,木易忍俊不禁,安慰道:“它刚来,与你们还不熟识,以后慢慢就好了。”
两人闻言,也不与小白计较。
几人吃过早饭,向着学校操场走去,今天上午的安排是在操场召开新生大会。
原本木易打算把小白留在宿舍,小白说什么也不肯,木易无奈,只好背了个书包,将小白置于书包内,此时木易在前面走着,小白从书包拉口出伸出个小脑袋,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
突然,木易感到一阵刺痛,是小白用爪子戳了自己一下,木易回过头来,刚欲责怪,只见小白伸出爪子指向一个方向,木易循着它所指方向看去,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是一座小型花坛,花坛植满鲜花,吐露着芬芳,在花坛中央有一座人形雕像,约莫三米高,通体灰白,雕像比较新,风吹日晒痕迹并不明显,想来应该是所立不久。
雕刻的是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人,身穿大衣,戴圆框眼镜,头顶鸭舌帽,围着一宽大围巾,围巾下摆随意垂下,左手持书,右手拈笔,面容儒雅,想来应该是大学里的某位已故知名教授,单论雕像并不稀奇,各所学校应该均可见到类似雕像。
让木易眉目紧锁的不是雕像,而是雕像旁边的人,可能那并不是人,在雕像正前方,同样立着一位老人,身穿呢子外套,戴金丝圆框眼镜,头顶鸭舌帽,脖子上围着宽大围巾,与面前雕像容貌无二,怎能不让人惊异,此刻老人正站在雕像前驻足凝视。
且不论时值酷暑,老人一副冬日御寒的打扮是何等怪异,单是过往行人无数,却无人瞧他一眼,皆视若无睹,这就很怪异。
木易却不见怪,因为他在这老人身上感觉不到半点生气,也就是说,老人并不是人,而是一道灵魂,让木易吃惊的并不是遇见灵魂,因为神明鬼怪这种事,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意外的是这老人身上没有一丝阴煞气,若不是小白察觉,饶是他,都差点将其忽略。
照常理说,人身死之后,大都会对尘世有所怨念,有怨,时间一长便会化作厉鬼,为祸人间,有念,便会不愿离去,缠绕亲人而不顾,祸及家人,毕竟人鬼殊途。
地府捉鬼之事,皆压在黑白无常二使,金枷银锁二将之身,天下之鬼何止千万,必有疏漏,修道者,驱魔师,阴阳师应运而生,将天地秩序维持一个平衡,世事就是这样,正如白无常,那个温柔似水的男人,木易称之为七爷的谢必安所说,何为无常,人生无常,世事无常。
当然这是题外话。
眼前的老人灵魂澄澈,并无恶意,但久居人间,不去地府报道,却又必有隐情。
灵魂盯着雕像看了一刻,悠悠叹了口气,自语道:“不行,我一生严谨,不能死了,让一个雕像毁我名声,还得去拜托那个小姑娘。”
说罢,轻缓缓向前方飘去,赫然便是操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