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刺骨。
不知何时,程彻慢慢有了意识。
只不过,他变成了一个小婴孩,被一男子抱在怀中,在大雪纷飞的森林之中向前奔跑。
黑夜中,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觉得这怀抱非常熟悉、非常温暖,即使在剧烈的晃动中,他也没有一丝不安。
那人口中喘着粗气,十分慌张,根本没有发觉婴孩伸着小手,想去触摸他的脸庞。
但程彻已经变成了小婴孩,小手只有短短一节,怎么够却也够不到那人的脸庞。
婴孩开始着急,急得直想哭泣,可话从口出却变成了咿咿呀呀。
忽然,一滴“汗水”滴到了程彻脸上。
紧接着,第二滴,滴到了嘴角。
程彻不由自主地伸出小舌头去舔舐,却是一股浓烈的味道。
这股味道他已无比熟悉,是血的味道!
这哪里是“汗水”,分明就是那人的鲜血!
……
全身一抖,程彻惊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去细想那梦中变成小婴孩的古怪情形,便被眼下的一幕惊呆了。
红绸铺在地上,赤精仙子那曼妙的胴体就在眼前,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幽香扑鼻,不自觉中,程彻的目光随之沉迷,正游走到那隐秘处时,顿时惊觉:“这妖女是要害我的。”
直到此时,程彻方才回想起昏睡前的种种旖旎风光,不禁双颊绯红。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就算对男女之事有所好奇,也万万不会料到,第一个有肌肤之亲的竟然是美得如此惊魂动魄的女人。
傲人的双峰微微起伏,女人还有气息!
在散落一地的衣衫中翻出了织金刺,程彻立刻跨在女子身上,猛然间,一击刺下,正对咽喉。
杀伐要果断,可程彻正在违背着这条教诲。织金之锋,紧贴着那女人脖颈上美妙的曲线,迟迟不能落下——他实在不能对一个刚刚发生肌肤之亲的人痛下杀手。
“呼……”程彻放下利器,长吐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件比第一次杀人更加艰难的事。
“咦?!我的真气!”程彻略一感应,竟赫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是聚气四层的修为了!
转首一看,赤精仙子原本应是聚气六层的修为,如今却只有聚气二层了。
从聚气一层到聚气四层,只隔了一场梦。
略一催动,一团刺眼的白芒将整只手都笼罩在内。
“好强大的真气!”与之前相比,这真气怕不是壮大了十倍有余!游走全身,仿佛像泡了温泉一般舒爽。
“难道这赤精仙子练功出了岔子,采阳补阴变成了以阴补阳?”对于功法万千,他所了解的只是九牛一毛,这个问题严重超出了见识范畴,但在狂喜之下,已不以为意。
“就当作上天对她害了那么多人的惩罚吧。”
强自扼住了内心的激动,程彻连忙检查着左右,他深知自己的处境并不安全,青灰散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一个小袋,除了表面精美外,里面空无一物。
一个小瓶,尽是粉红色的药粉,似与赤精仙子那媚魂术有些关系。
一个卷轴,打开来只是一幅画卷,长约七尺,群山耸立,云雾缭绕,前后意犹未尽,好似这画卷并不完整,只是一部分。
然后就是赤精仙子的衣物和许多红绸,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一个成名的修士,怎么可能只带这些器物,那个施放火法的团扇呢?”略一思索,程彻又把那个小袋拿在手上,仔细翻看后,心下一动,便向其注入了一丝真气。
“果然!”小袋口上,一道微不可见的光芒一现而过,其间种种竟如同实物般出现在程彻的意念之中:“竟如此多!”
一把火纹团扇、一串铜铃、一座巴掌大小的三足金乌雕像,应是那赤精仙子的凡阶法器。
七八本书,包含了《欢喜自在经》在内,都是些功法、见闻类的书籍。
四十多枚大小相仿的“小石头”,毫不起眼,但隐隐从中感受到一丝力量的波动,应该就是陆道长口中说的“灵石”了,蕴含天地灵气,除了各种庞杂的用途外,最主要的,它是修炼界的“钱”。
而与之相对,世俗的黄金白银、珍奇珠宝,在修士眼中却不值一提。
还有数十个小瓶、数个玉匣等等,想来都是药物、材料一类……
“这就是‘乾坤袋’吧,真没想到一个掌心大的袋子,居然有数尺见方的空间,足以容纳如此多的器物,怪不得陆道长他们能无中生有,变戏法一般拿出那么多东西来。”
只需丝毫的真气,念头一动,便可以随意取用乾坤袋中的物品,程彻连忙拿着周围的事物尝试了一番。
奇怪的是,小药瓶、织金刺都能收入乾坤袋中,唯有那个画卷不知何种缘故,无法放入袋中,而对其注入真气又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程彻摸不到头脑,只好将其藏于怀中。
“此地不能久留了。”程彻如是提醒自己。
可刚走到洞口,程彻停下了脚步,一番迟疑,又返回其中。
再出来之时,脸颊透红得像滴血一般,他的手里却多了一段红绸,香气萦绕,没有收入乾坤袋中,转而一把塞进了怀中贴身之处……
行约数十里,俱是荒山野岭。
尽管寻不到来时的路,也寻不到陆闲道长,但是远离了那令人难忘的洞穴,程彻还是心安不少。
“为今之计,还是要找到那藏真门的所在,‘好风凭借力’,按照陆道长所说,进入修仙宗门,才能接触最上乘的修炼之道。”
心下计定,程彻便在这玉台山中摸索起来,还随手翻出了一本名为《江北见闻录》的册子,只是上面对玉台山、藏真门实是记录不详,仅有短短几句话罢了。
申时已过,日头西垂。
“这玉台山脉绵延数千里,我这般如无头苍蝇之态,怎能摸到那宗门的入口。再者说,修仙宗门必有其藏匿手段,不然岂不是任一修士都能洞察一二了。”想到此节,程彻不由得有些灰心泄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正当程彻为寻路忧心之时,腹中却传来了一阵咕噜声响:“聚气修士尚不能辟谷,大半日消耗甚巨,又没有吃食,便有些饥饿难耐了。”
程彻环顾四周,只有高高矮矮的树丛和杂草:“这山中荒无人烟,只能先寻些野味充饥。”
山林中穿梭,斑驳光影摇曳,可少年真的是无心欣赏了。
“咦?!”忽然一团白影从树缝中闪过,程彻仔细一瞧,却是一只两尺来高的山羊幼崽:“哈哈,有口福了!”
真气略一催动,身形登时一轻,纵身过去,如飞猿展臂,那幼崽只有惊恐的模样,哪还有逃走的机会。
“咩——”的一声惨叫,小羊被程彻一把按住了脖子。
“诶?!不是野山羊啊。”看到山羊脖子上系了根红绳,程彻立刻反应过来这山羊是有主之物,旋即眼前一亮:“附近必有农户。”
果然,站在高处一望,里许外正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天色将晚,山民应是正在做饭。帮他们带回此畜,蹭一餐晚饭也不打紧吧。”
怀抱着小羊,程彻隐去轻身术,慢慢走去,刚刚想好了一套说辞,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响动,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争执谩骂、孩童哭泣的人声。
使了敛息术法门,程彻俯身过去,只见一场惨剧出现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