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体真气下,难道还想靠这一摔,打败他不成?
同一个疑问,在杨纪和程彻心中生起。可眨眼功夫,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等到答案的杨纪,只剩下一脸痴傻的惨白。
原来,二人相斗激烈,早就忘了那脱离了掌控的金砖法术。而杨纪的落点,正是金砖将落之地!
这一击下去,就算是木甲术加上聚气六层的护体真气,也不过杯水车薪。恐惧?软弱?杨纪挤出了一个求饶的表情,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起门规,程彻连声疾呼:“留他性命!”
闻言,“程彻”这才撇了撇嘴,手中暗暗使偏了几分力道。
金砖轰然落地,泥土、积水、竹叶如浪花般四散,地面上竟被滑出一道巨大的深沟出来。而杨纪,已经被金砖擦中,一声闷响,就飞出了数丈之外,生死不知。
施术者昏迷,法术真气耗尽、自然消解,金砖、黑藤这才渐渐化为尘烟,溶入雨水之中。
胜负已分,搏斗的激烈、少年的喘息渐渐趋于平静,可漫天的雨势却恰恰相反、下得越来越大,水滴连成了线、继而结成了几乎不透风的雨幕。
程彻用手一撩,微不足道的动作,就像撑起了一把无形的伞,磅礴的雨量完全被隔在了数寸之外。真气如臂使指游走全身,一时间蒸汽腾起,几息功夫,就变得干干净净了。
“下次,再遇到这个水准的对头,可不要再劳烦我出来了。”
“程彻”上半身微不可查的一颤,那种压迫一切的气势这才消散无痕。
听到了摩睺的话,他暗自扯了扯嘴角,收起了崩、溃二刃,转而道:“摩睺先祖,这柄武具虽然可以让内力运行其中畅通无阻,可论起威力并没有比六阳碎星剑指强上几分啊?”
“哼,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嫌弃我摩睺亲手打造的武具!你不通真正的剑法,只用原先那些粗浅武艺,如三岁小儿舞枪弄剑,又怎会发挥出此剑的真正威力?!”
摩睺语气不豫,继续道:“再者说,那‘青铁木’在凡阶材料之中,本就不入流,能打造成这般模样,全赖我高明的手段,光是其中所用到的锤炼手法,拿到任一锻造师面前,都够他学个一年半载的。这些,你日后自会慢慢体会。”
“这么说,我也要学这锻造武具之法?”
“那当然,难道你想让我这一手绝活失传了吗?”
摩睺的语气满是不容置疑,他打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程彻自己的意见。
“不过嘛,你那太玄阵式果然不凡,足以配得上上古阵式之称。”
“可惜,就是消耗过于巨大了,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布下……”说起阵式,程彻自己却有些不满意:“而且那符文阵繁复、丝毫偏差都会导致失败,斗法中使出来就像踩钢丝一般……”
“你也太不知足了。”摩睺用一种大惊小怪的语气道:“此术不在其能、而在其效,你不过聚气修为,还能这样无视风雷五行,以弱敌强、发挥出压制之效。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与我同时代的高阶修士,也鲜有这等接近天地大道至理的法术。”
“即便如此,我也没能一下化解掉杨纪的法器之术啊。”
一提“法器之术”四个字,忽而一个激灵,灵台对答的二人想起一物来。
那件威力不俗的“御流压咒伞”此时正静静躺在不远处的黄泥之中,仍由雨水拍打。
摩睺语气玩味,轻笑问:“此子是为你身上‘莫须有’的丹药而来,不知你敢不敢,拿他身上‘何必有’的法器而去?”
有何不敢?程彻使着真气一招手,纸伞腾得飞起,稳稳落在他的手掌中,打量着这“压咒伞”,他嘴角一勾:同门中,不知这杨纪还有什么友人、靠山,若拿了乾坤袋恐怕立刻就有麻烦找上门来,只取这一把法器,作为败者的代价吧……
……
试剑台乃是一座奇形山峰,山体庞大,但与周围数峰相比矮了百丈有余。四面峭壁悬崖,山顶却如镜面一般平坦。
相传,这平顶山峰是藏真门曾经一位抱元巅峰剑修神功大成时一斩而成,这位前辈天资冠绝,与之相比,同一代的抱元修士都黯然失色,只是为当时的掌门嫉妒,起了数次争执,才一气之下愤而出走。不过,由于宗门避讳,这等逸闻轶事都是口口相传,究竟真实与否,早已不可考据了。
试剑台偏僻,却又恰恰是关乎宗门任务的关键所在,只是修士大都遁速超凡,这点距离自然不会有多少影响。
山腰牌坊处,有一位着执事打扮的鹰目中年,正是那日主持斗法之人,邹云天。他伫立良久一动不动,有如雕塑,像是在等人,却又像是闲情雅致地欣赏山景,唯有那不时望一望山涧的眸子透露着他心底的焦灼。
一个瘦削的身影远远而来,中年稍一分辨,登时改了颜色,本想打个亲近的招呼,却被那人衣衫上的污损吸引了目光。
“师弟为何落了这般狼狈模样?”
“在下修习术法,出了一点岔子。”来人自然是程彻,他不假思索,答道:“误了些许时辰,还请勿怪。”
修习术法?少年两颊潮热、心神激荡,真气看起来确实有些亏空,邹云天眉峰轻蹙,一双鹰目中一点微不可察的狐疑闪过,嘴中却道:“师弟初入宗门,莫要看诸多功法、法术琳琅满目,就急功近利,修习起来切记不要急躁,小心走火入魔。”
“多谢师兄提点。”
藏真门中,普通外门执事其实是一个尴尬的差事,他们原本大都是弟子,只是未能在三十年内、五十岁前修炼到聚气七层,晋身内门。而一朝成为执事,就意味着再也不是宗门培养的对象,而是服侍宗门之人。
执事之中,其实不乏天资不错的修士,如这邹云天,初入宗门之时,也是意气风发、立志高远,甚至一度成为外门小比百位以内的弟子,可惜就是缺了些机缘,至今都未能突破聚气七层,如今做了斗法执事,看似人前风光,其实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一般而言,那些外门骄子称呼这些执事,大多是直呼“某执事”,表示尊敬的会道一声“执事师兄”,道明了弟子和执事的界限。隐去“执事”不提、直接称呼“师兄”的虽不多见,却能让人平添几分好感。
果然,这邹师兄听了程彻所言,脸上喜色更盛了,他摆了摆手道:“只是多等了一刻功夫,师弟不必如此客套。”
虽然听他这么说,可程彻仍不敢怠慢,拱手周全了礼数。
“十日前,师兄屈驾拜访在下,定下今日之约,敢问师兄,有何事需要在下代劳?”
“呵呵,既然师弟如此开门见山,邹某也不藏着掖着了……”邹师兄抿了抿嘴唇,眼神一定,仿佛下了个极重要的决定似的,四顾无人,才低声道:“不知师弟是否对拓海修士的遗物感兴趣?”
“拓海修士?!”程彻乍一听闻,差点喊出声来,脑海中就出现了入门测试时马跃师叔大展神通的情景,于他而言,拓海修士乃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他也压低了声音,急问道:“愿闻其详。”
见程彻被吊起胃口的样子,邹师兄轻轻点头,道:“尽道于你之前,先要确定师弟身上的一样东西。”
“我身上的东西?”程彻下意识地提起警惕。
“师弟放心,邹某绝不是巧取横夺之辈,邹某所说的‘东西’也不是一件具体的器物……”邹师兄继续道:“只要确认了此事,关于这拓海修士的种种,邹某绝对知无不言。”
“敢问师兄要的,是什么‘东西’?”
闻言,邹师兄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一个词:
“禁阵阵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