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乔三德失魂落魄,这份借据是他精心设计的,从头到尾看了不下数十遍,甚至都能倒背如流了,可如今就是这样一份绝不可能出错的借据,居然写错了立据人与债主人,这根本不可能!
他敢用自己十八代祖宗发誓,自己绝对不会犯如此低级脑残的错误,但眼前的借据分明白纸黑字,由不得他不信。
林天婉与陈伯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签订借据时他们二人都在场,都很仔细地检查过借据上是否有纰漏,立据人一行更是林天婉亲自签的字,她确信自己没有签错,可怎么到林天养手中转了一圈,立据人就变成乔三德了?
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唯有林天养心知肚明。
他刚才不过是点开天圣图鉴,开启截图功能,调整下截图的范围,将林天婉与乔三德的名字互换了位置,最后复制到原来的借据之上,前后不过消耗了三点念力值,却等于创造了一份价值两万两白银的借据!
“一字千金,这才是真正的一字千金!”林天养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而点赞。
平心而论,这般做法与欺诈无异,但他问心无愧,对付乔三德这种人,他绝不会感到愧疚,更不会手软!
“乔三德,怎么不说话了?”这次轮到林天养没有耐心了,戏弄催促道:“难道你以为除夕就不用还钱了吗?”
乔三德气得浑身发抖,林天养把他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这是莫大的耻辱!
“林天养,一定是你动的手脚!”乔三德气急败坏,恨得咬牙切齿:“一万两银子的借据我怎么可能会写错,一定是你搞的鬼!”
“你会不会弄错我怎么知道,难道你没脑子也要怪我了?”林天养满脸讥笑,戏谑道:“而且这份借据也没错,就是你要还一万两给我们!”
乔三德顿时气结,林天养一口咬着借据借题发挥,落在纸面上的事实让他根本无从反驳,在他漠北城混迹这么久,从未感觉如此刻这般憋屈过!
林天养见他气得满脸通红,很是快意:“今日你把本金还了,我就不和你算利息了,怎么样,够宽宏大量了吧?”
他三番两次地将原来的话还了回来,乔三德再也忍不住,凶相毕露:“林天养,你以为一张写错的借据就能奈何得了我吗?少做梦了,兄弟们!”
乔三德暴喝一声,五名壮汉立马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怎么,自知理亏打算动粗了?”林天养浑然不惧,语出调侃:“难道拳头大就可以不用还钱了?”
乔三德连连阴笑,得意道:“不错,你这个废物,居然敢暗中搞鬼,老子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给我上!”
“最终还是要比拳头的事,为何弄得这般啰嗦呢?”林天养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念力涌动,正打算凝结天符,却见林天婉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以娇弱之躯将他护在了身后。
“姐,你快让开!”林天养登时不敢轻举妄动,双方距离太过靠近,他若是凝结天符,只怕会误伤到林天婉。
林天婉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林天养一拽之下都没让她移动分毫,清喝道:“你们不要乱来!”
乔三德哪里会理会她,面上阴狠笑容更盛:“给我一起打!”
五名壮汉大声怪叫着冲了过来,表情狰狞。
林天养怒火中烧,正要舍弃天符直接以念力退敌时,门口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乔三德,你给我住手!”
五名壮汉立时止住了动作。
一名白衣翩翩,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快步冲了进来,怒容满面:“乔三德,你好大的狗胆,除夕佳节,光天化日,你竟敢到林家来行凶,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白衣男子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俊朗容貌此刻怒气冲天,倒显得更有几分热血气概。
“张公子!”林天婉见他到来,美眸中掠过一丝喜色。
张公子点点头,一脸愧疚:“天婉,我来迟了!早上听闻琴行突遭大火的消息,我就马上赶过来了,想不到乔三德这狗贼竟是比我还快一步,让你受委屈了!”
他声音温柔,浑然不把乔三德放在眼里,大义凛然:“你不要担心,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动你一根头发!”
先前扬武扬威的乔三德气势全无,换上一脸谄媚笑容,很是紧张的样子:“张……张公子,乔某给您拜个早年!”
这位张公子名为张文成,是漠北城首富张天耀之子,家财万贯,财雄势厚,其本身也是名武道高手,在漠北城中声望极高,是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青年才俊,跟他比起来,乔三德不过就是路边的一只蚂蚁。
张文成爱慕林天婉多年,百般追求,不过林天婉始终没有答应。
“你也知道今天是过年?”张文成缓缓回身,满身正气:“除夕佳节上门讨债已是可恶,你还敢指使手下行凶,莫非你以为林家真没有男人了吗?”
林天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乔三德战战兢兢,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张公子,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听说林天婉的铺子被火烧了,也是怕钱拿不回来才上门讨债,连利息都不算了,可不是在无故欺负他们啊!”
张文成面上怒意更盛,厉声呵斥道:“你这狗贼,天婉铺子被烧已是不幸,你来讨债就是落井下石,不过万两银子,天养他日成为画师之后,难道还会差了你的银子!”
“张公子,您有所不知,林天养这废物已经被青江画馆开除了,此生都不可能再成为画师!”乔三德一脸苦色,愁眉苦脸:“要不是知道他被开除了,注定了是个废物,我也不会怕我的银子拿不回来啊!”
他语气为难,似乎除夕节上门讨债都是被林天养逼的一样。
“什么?”张文成大吃一惊,仿佛不敢相信,看向林天养:“天养,你被开除了?”
他表情自然,仿佛出自真心的关切,只是不知为何,林天养总觉得有些过于浮夸了。
“天养,他说的是真的吗?”林天婉拉住他的手,浑身不住颤抖:“你……真的被开除了吗?”
林天养还未说话,乔三德便跳出来再次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废物肯定是不敢告诉你们,他被开除的事,全青江画馆都知道了!”
“全青江画馆都知道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林天养抓住林天婉不住颤抖的手,目光冰冷,直视乔三德。
他被开除是前天上午的事,不过下午就当着全体学生的面入选十大英杰,就算有人把消息传出来,也绝对不是传他被开除的消息。
乔三德为何只知道前天上午发生的事,却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前身是出了名的废物,乔三德怎么会如此关注他的动向?
乔三德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强装镇定道:“当然是听说的了,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天养!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林天婉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琴行大火,被人逼债这些她都能忍住,但唯独林天养被开除一事,她实在承受不起!
林天养微微一笑,柔声道:“姐,这种人说的话你也能信?放心吧,我没有被开除,过完年以后,我还要代表画馆去参加梅园画会呢!”
“梅园画会?”乔三德怪叫一声,放肆讥笑道:“就你这种废物也想去参加梅园画会,你是不是在做梦?”
他根本就不相信林天养说的话,能参加梅园画会的学生哪个不是少年天才,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废物去参加?
“啪!”
林天养的回答是一面黑木令牌,乔三德只觉得眼前飞来一道黑影,随即鼻头立即传来一阵剧痛,一股热流立时冲出了他的鼻腔。
“林天养,你敢打我!”乔三德捂住出血的鼻子,尖叫咆哮:“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是说我被开除了吗?那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林天养冷声道。
乔三德忍痛捡起地上那面令牌,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青江画馆,十大英杰!
这是梅园画会的通行令牌!
“不可能!”乔三德惊骇万分,顾上不流血的鼻子,冷汗直流:“这废物为何会有这面令牌?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不可能!”
“天养,你要参加梅园画会了?”林天婉喜极而泣,多年的沉重仿佛在此刻倾泻而出,清冷声音因喜悦而止不住地颤抖:“太好了,我们这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终于能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一名真正的画师了!”
林天养跟着笑了起来,他不是要成为画师,而是已经是画师了,开窍中品画师,如假包换!
不过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并不想现在就说出来,免得让人疑心,只是温柔地替林天婉拭去泪水:“姐,你可以放心了,以后换我来养活我们家!”
“好,好!”林天婉紧紧抓住他的手,看到弟弟终于成才,纵有天大的委屈此刻也烟消云散,只觉得心满意足。
“姐,你先让开,我要把欠我们家的都拿回来!”林天养目光一凛,缓缓走向乔三德。
乔三德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忍不住慌张起来,林天养摇身一变,变成要参加梅园画会的天才少年,他哪里还敢再有轻视之心。
“乔三德,你是打算还钱呢,还是打算上衙门?”林天养比他矮上几分,却令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一旁的张文成有些错愕,大为困惑:“怎么回事?不是天婉欠乔三德一万两银子吗?”
乔三德欲哭无泪,将那张借据递到他手中:“张公子,这……这借据写错了!”
张文成接过借据看了几眼,登时目瞪口呆:“什么!是你找天婉借了一万两银子?”
“没有,绝对没有!”乔三德急得都快哭了,若真要照这张借据执行,他不仅收不回借出去的一万两,还要再倒贴一万两,对他而言,无异于要割掉他的心头肉!
林天养绝不会对他心慈手软,气定神闲:“张公子,你来说句公道话,白纸黑字签的借据,到底算不算数!”
“这……”张文成也被弄得一阵头晕目眩,犹豫半天,还是咬牙道:“乔掌柜,借据上如何写的,你就照做吧!”
“什么!不,这可是一万两啊!”乔三德顿时瘫软在地,哭天喊地:“真的是林天婉找我借的一万两,打死我都不可能弄错的!你要信我啊!”
林天养哪里会管他,摊出手到:“我只相信借据,乔掌柜,拿钱来吧!”
“乔掌柜,是我问你借的银子,这张借据是写错了,算不得数。”
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林天婉缓缓步入场中,短短几句话,听在他耳中却是美如天籁。
“姐!”林天养大吃一惊,忍不住急道:“你干什么?”
林天婉坚定地摇摇头,目光中浮现责怪之意:“天养,是我亲手借的银子,就算借据写错了,我也不能不认。”
马上就要让乔三德付出代价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天婉竟会出言拦阻,他难免有些不甘:“可是……对这种小人,我们没必要讲信义!”
“天养,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林天婉声音严厉几分,神态坚决:“不管他如何过分,我们也不能不讲信义,否则爹娘在天有灵知道了,只会怪我没把你教好!”
林天养无言以对,林天婉态度如此强硬,他不敢再有异议。
“姐姐知书达理,温柔贤良,不过,这般正直的性子,以后难免会吃亏的!”林天养无奈在心中叹了口气,目光很是坚定:“我必须得强大起来,为她遮风挡雨,把所有敢算计她的人,统统都丢进火葬场!”
林天婉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话,竟是更激发了林天养心中的狠厉。
“乔掌柜,我会重写一张借据给你,希望你不要再弄错了。”林天婉看着乔三德,声如春风:“不过,林家现在真的拿不出银子还你,还请你高抬贵手,十五之前,我一定连本带利把钱都还上。”
乔三德如蒙大赦,激动得连声道谢:“多谢,多谢!利息我不要了,你只要还本金一万两银子就好了!”
“慢着!天婉的一万两,我替她还了!”沉默已久的张文成再次走了出来。
“不可!”林天婉立马拒绝,秀眉微皱:“张公子,你能赶来相助天婉很是感激,但我不能要你的钱。”
张文成露出一脸苦涩,道:“你宁愿找乔三德借钱,也不愿开口找我相助,莫非是不把我当朋友?”
林天婉坚定地摇摇头:“张公子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天婉很是敬佩,不过银钱之事,天婉实在不敢麻烦张公子,以免被人闲话。”
“那……你看这样如何?”张文成没有死心,目光环视一阵,看到了她头上那根发簪:“你把那根发簪给我,当作抵押,我借一万两银子给你,你什么时候有钱还我,我就把发簪还你,如何?”
林天婉闻言一愣,伸手摘下了她头上唯一的发簪。
这是根碧玉发簪,通体翠绿,通透见光,簪身雕刻着精致流云,簪头是朵艳丽绽放的牡丹,花蕊之中,镶嵌着一颗朱红玉石,很是好看。
“我知道这根发簪是令尊留给你的遗物,十分珍贵,以如此重物做抵,旁人也不能说任何闲话,”张文成见她若有所思,再次恳求道:“若如此你还要拒绝,恐怕真是会伤了我一片热忱之心。”
林天婉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如今的林家也确实拮据,犹豫一阵,便答应了下来:“如此便多谢张公子仗义相助了。”
张文成立时大喜,郑重接过发簪,信誓旦旦:“天婉你大可放心,我一定好生保管这支发簪,绝不会让它损失分毫!”
他掏出一万两银票扔到乔三德面前:“乔三德,这里是一万两,以后林家便与你两清了,你马上滚出去!”
乔三德抬头看了他一眼,连连称是,带着五名壮汉飞一般地逃离了林家。
林天养忽然皱起了眉头。
在乔三德与张文成对视的时候,他很清楚地察觉到,张文成的眼神中别有深意,很是用力地朝门外看了一眼,似乎示意乔三德在外头等候。
旁人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这点细微表情变化却是瞒不过林天养的念力。
“似乎……乔三德是张文成的手下?”林天养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目光复杂地看着一脸温和的张文成。
如果真如他所想,乔三德是张文成的手下,那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就必然都是张文成的安排!
林天养念力不断外放,在离林家不足三十米的墙角处,果然感应到了乔三德一行人的踪迹!
“原来如此,真是演得一出好戏!”林天养心头顿时明悟,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发生的一切,怒火中烧。
除夕佳节,恶人讨债,先将林家陷入绝境,让林天婉心生绝望,在危难之时,张文成以天降救星的形象出现,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在争论之时,再借助乔三德的口点明他被开除的事情,让林天婉失去信念,彻底绝望,一步一步将她的心里防线击溃以后,张文成再趁机送上可靠的肩膀。
一个被生活逼迫得无力崩溃的女子,在漫天风雨中看到一个白马王子,她会有什么想法?
“若不是我的出现,只怕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就已经得手了!”林天养理清头绪,看着微笑告别而去的张文成,目光如电:“好深的算计!如果没有察觉到眼神不对,只怕连我也要被骗了过去!”
嚣张跋扈的恶贼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
“父亲的遗物怎么能落在这种人手里!”林天养牙关紧咬,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人都僵住了:“父亲留给姐姐的发簪上也有一颗珠子,难道说……也是大有来头?”
他想起那根发簪上的朱红玉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顿时心急如焚:“必须得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