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戴黑色礼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重庆市警察局局长,徐中来。
徐中来看到林寒坐在咖啡馆里,也有些吃惊,问道:“弈秋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随即在林寒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寒忙说:“徐大哥,我刚才四处走了走,有些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林寒没有提刚才看到他和郝哥交易的事,就当没有看见一样。
徐中来坐下来,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是午后一点钟了。
他对林寒说:“兄弟,想来你也还没有吃午饭吧,不如我们就在这里,随便吃顿便餐。”
说着扬起右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啪的一声,倒也清脆响亮。
那个叫毛子的侍应生,闻声赶紧跑过来。
徐中来对林寒说:“弈秋兄弟,想吃点儿什么?这家的牛排还不错,要不要来点?”
林寒虽然喝了咖啡,吃了块蛋糕,现在已经到了午后,还是觉得有点儿饿了。他见徐中来那么盛情,也就没有拒绝。
他很谦虚的说道:“我都可以,大哥做主吧。”
徐中来听林寒这么一说,也不再客气。
他给林寒点了一份五成熟的菲力牛排,自己点了一份三成熟的肉眼牛排,还要了一份蔬菜沙拉、一份法式烤面包和两盅罗宋汤。
点完餐。徐中来对林寒说:“听芸峰说,你要去参加军统特训班的学习,不知什么时候启程?哥哥也好给你践行。”
林寒说:“学校预计三月份才正式开学,我计划本月下旬前往湖南。”
徐中来点点头,又叹口气,说:“可惜弈秋兄弟有了安排,不然以你的身手,还可以帮帮大哥。”
林寒闻言,忙说:“小弟还有半个月的空闲,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请大哥直言,我一定尽力而为。”
徐中来看了林寒一眼,看到他满脸的真诚,点了一下头。
他一脸正色的对林寒说:“哥哥遇到了一件难办的事情,或许兄弟能够帮我。”
林寒连忙点头说:“大哥请说,小弟绝不推辞。”
原来重庆市警察局局长,换在抗战以前,并不起眼,在全国算不上个什么人物。
但自从国民政府迁都到重庆之后。重庆市警察局长,也变成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那些从沦陷区逃到重庆,等待安排的大城市警察局的局长们,早就对这个位子垂涎欲滴。
徐中来凭着黄埔军校四期毕业的嫡系身份和曾在奥地利联邦警官大学进修的专业经验,加上他是四川人,熟悉川渝情况,所以才脱颖而出,当上了重庆市警察局的局长。
但是,徐中来一上任,才发现接了一个烂摊子。整个警察系统,不仅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纪律涣散、更有些警察与盗匪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特别是市局下面的侦缉大队,平时抓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偷,查个房、捉个奸,维持一下秩序,吓吓老百姓还可以。真正有大事情发生,就完全派不上用场。
林森遇刺这件事情,要不是林寒出手相救,现在重庆市警察局长这个位置上坐的,可能就不是徐中来了。
徐中来这才发现自己是个光杆儿司令,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徐中来心中有苦说不出,平时也找不到人倾诉。今天正好碰到林寒,自上次见过面后,对他就存有好感,于是就把一肚子的苦水说了出来。
徐中来的一番话,说得林寒直点头。
徐中来话说完,点的餐也上来了。两个人也不再说话,很快吃完,撤了餐具,重新上了两杯咖啡。
两个人默默地品着咖啡,徐中来一直看着林寒,也不说话。
林寒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先表个态。
林寒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而问了另外一个话题。
他说:“大哥,最近几天你有没有看到世安哥。”
徐中来有些诧异,没想到林寒会问黄世安的事,回答说:“今天上午我还在行政院碰到他的,有什么事情吗?”
林寒说:“也没啥事儿,世安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徐中来肯定地说:“不会吧,这怎么可能,世安是有妻室的人,孩子都七岁了。”
“啊”林寒吃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世安哥今年多大了?”林寒忙问道。
徐中来说:“上次世安到警察局来办件事,我正好看过他的资料。”
徐中来停了一下,还是有些不解的看着林寒,继续说:“世安今年28岁,他长得比较白净,实际年龄显得更年轻一些。不过,他已经结婚了。他老家在南京乡下,只有一个老母亲,世安的妻儿都侍奉在老太太身边。”
徐中来又笑了笑说:“不过听说他夫人是一个乡下妇女,没有什么文化。世安大学毕业后,进入政府工作,在这花花世界,如果他想再找个二姨太,也不是不可能。”
林寒心想,这个年代三妻四妾都是比较正常的事情,而且自己见到的那个小慧姑娘确实是美丽动人,令人难忘。
徐中来看着林寒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坏笑的问道:“兄弟,你莫不是看到世安的什么私情了吧?”
林寒笑着否认道:“那倒是没有的事。”
然后又认真的对徐中来说:“徐大哥,小弟怎么才能够帮到你呢?”
徐中来说:“反正你还有十多天才会去湖南,这段时间就帮哥哥查查案子吧。”
说着,从手中拿出几张钞票来,放在桌子上,并把其中两张面额相同的放在了一起。然后对林寒说:“兄弟,你过来看看,这两张钞票有什么不同。”
林寒拿起两张钞票看了一下。两张都是中国银行于民国二十九年发行的现钞,面额都5元的。
两张钞票初看起来是一模一样的,细看之下又觉得有点不一样。但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林寒也说不明白。
林寒看了徐中来一眼,徐中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林寒又看了几眼,还用手在钞票上四处摸了摸,然后笑着拿出一张钞票对徐中来说:“这张是假钞。”
徐中来有些惊奇又佩服的看着林寒,说:“兄弟,哥没有看错你啊,说说,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林寒说:“这两张钞票初一看都差不多。从纸张颜色看都差别不大,都不是很新,像流通了一段时间的样子,但是仔细分辨一下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有一张要新一些。”
徐中来用赞许的眼光看着林寒,点点头。
“而这张稍微新一些的钞票的中心部分和四周部分的折痕和磨损程度,是相差不多的。就像是有人用了某种方法,同时揉搓形成的结果。”林寒继续说道。
徐中来看着林寒说:“然后呢?”
林寒继续说:“而那一张旧一些的钞票就不一样,中心部分的磨损明显要少许多,而且四周的折痕也是杂乱无章的,是一种自然使用后留下的痕迹。”
“所以。”林寒顿了一顿说:“我判断这一张略新的钞票是假钞。”说完,双眼又看向徐中来。
徐中来有一点激动的说:“兄弟,哥哥真佩服你,这张确实是假钞。看来我真找对人了。”
林寒谦虚的说:“这只是凭感觉判断,不一定能百分之百的准确。”
徐中来高兴的说:“兄弟,就凭你的观察和判断力,你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警探。”
那个年代的钞票防伪技术还非常原始,但也采取了一些防伪的措施。
徐中来说:“当然,还有一个可以辨识的地方,就是看钞票上印的签名,由于这个签名和钞票本身是分两次印刷的,所以说他们之间油墨的深浅浓淡是有区别的,而这张假币是完全一样的,也就是说它是一次性印刷完成的。”
林寒拿起手中的钞票再看了一下,点点头说:“确实是如此。”
徐中来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俩的谈话。把身体趋近林寒,压低了声音说:“兄弟,哥哥最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真得请兄弟援手了。”
徐中来就把最近的案情简单给林寒说了一遍。
原来在重庆城西三十里,歌乐山下,嘉陵江畔,有一个古镇,名为龙隐镇,是一个水陆码头,因为附近青草坡山上盛产瓷器,也被叫做磁器口。在半个月前,发现了大量的5元和10元伪钞。
重庆市警察局接到报案,徐中来立即就派人进行排查。差不多半个月了,除了抓了几个流氓混混和收缴到少量的伪钞之外,源头一直都没有找到。
在查案的过程中,徐中来发现身边有人和这个案子有牵连,侦办起来非常不得力。
按正常的流程,这样的案子一般会移交给军统局处理。但是,徐中来刚刚当上警察局长,心里也想做出点成绩来,好好的表现一番。毕竟他能够当上重庆市警察局的局长,还是有很多人不服气的。
没想到今天在心馨咖啡馆偶遇林寒,灵光一现,就想请林寒来帮忙。更没有想到,林寒不仅功夫了得,观察和判断能力也是如此出类拔萃。
徐中来心中一高兴,也不管林寒是否答应,对他说:“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明天我们一起去趟磁器口,亲自去探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