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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全民赈灾

李瑁对林逸也并非完全的信任,主要的是如今事从权宜,他不得不以仰仗林逸帮忙出谋划策,甚至是帮他日后顶罪。

这些李瑁明白,林逸更明白,所以他如今一心都在想着如何赈灾,先不说之后功劳如何,但求能让此番赈灾平安度过,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城墙上,月朗星稀。

三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钟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眼林逸,微微一笑:“殿下,诚如林大人所言,我们一定要快了,无论如何都要敢在灾民到来之前,筹到粮食。”

见李瑁仍旧低头不言语,林逸有些着急了,苦笑一声:“殿下,早作决断……”

李瑁不是不想去筹粮,可相比于筹粮,他更怕惹出更大祸事。如今光是赈灾就已经让他如临大敌,若是再强行征收灾粮,那后果可就更加严重了。

李瑁吸了口气,目光灼灼:“你可有把握?”

林逸也站直了身子,抱拳道:“颍川境内商贾豪绅不少,筹粮之事应该不难,微臣尽量秉节持重。”

“不是尽量,是必须!”李瑁此时少有的严肃,全然没有了少年人的青涩,目光如刀:“你要清楚,我们如今已在风口浪尖之上,再容不得出现任何纰漏了。”

林逸心中叫苦,可却又不得不点头答应:“微臣明白……”

*******

颍州城东门校场。

林逸终于换下了亘古不变的一身长衫,穿上一副简易的防护铠甲,虽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但总的来说还是威严了不少,至少比先前那副书生打扮吓人了些。

至于韩虞林逸直接忽略了,这货就算穿上黄袍也还是一副土匪相,光是那脸上的那道刀疤就足够吓人了。

林逸手持长剑,一瞬间似有那么一股子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豪迈:“点兵!”

“诺!”

将台下,五百禁军站立肃襟威风凛凛,对于他们来说,谁手中有将令,那就听命于谁,军法如山!

林逸肃穆威严,声音铿锵有力:“本官有言在先,此番筹粮,一、不可欺辱百姓!二、不可强取豪夺!三、不可扰乱城中治安!”

“遵命!”

……

林逸骑在马上,与钟瑞并排走在颍州街道上,似有意无意的笑了声:“钟公子,听说这颍州自古出能人,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之地啊!”

“若是林大人想要在下告知你这城中商贾几何,那还是免了吧……”钟瑞头也不回的看着前面,嘴角上扬:“毕竟钟家在这颍州已有数百年声望,若是传扬出去……”

言下之意——人家丢不起这人,更是不想因为别人家的事情,给自己落一个敲诈勒索的名声。林逸脸上笑容一僵,噎在嘴边的话不得不又咽了回去。

你大爷……

钟瑞抽了一下马鞭脱离了队伍,走出不远后才回头一笑,指了指街边的难民:“不过……这些人都是颍州灾民,林大人若有何不解之处,相信他们很乐意为你解答。”

一瞬间,钟瑞高大伟岸的形象在林逸心中暴跌,原以为这孙子是个耿直汉子,没想到也这么鸡贼。

望向周边的灾民,林逸眨眨眼:“……韩兄?你去问问他们,看这城中有多少地主商贾,最好是又有钱又好欺负的那种。”

韩虞骑在马上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问明了情况,林逸嘿嘿笑了声,指着前方大街上不远处的一处大宅子,大手一挥:“先去周家!”

周家是这颍州城里有名的商贾世家,祖上代代经商,可谓是实力雄厚。虽然如今大旱,但对周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除了每日的用水拮据一些外,仍旧是一片太平。

可过了今日那就不好说了,当那个周家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来后,便被无数的朝廷禁军包了满圆儿。

老头似有些惊吓,若不是小丫鬟扶着,险些摔倒:“这……这是怎的了?大人,我周家可是良民啊!”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别说如今地位低下的商人了,见到官员更是一副奴才相,毕竟他们的商贸往来,可全是要依仗这些官员才能一路畅通。这也是为何林逸当初想都未想便与杨家合作的原因,看上的就是杨家这些年来经营下的庞大经济网。

林逸露出了矜持的微笑,面容亲和可掬:“老先生误会了,本官是来征粮的。”

老头这才喘了口气,却又紧张起来:“大人有所不知,咱们颍州连年大汉,我周家也……”

“没余粮?”林逸笑着眨眨眼,直接打断了老头的话。

为啥这些地主千百年来都是一套说辞,什么地主家里没余粮,要是地主家都没有余粮,那大家不如都上街乞讨的好,还当什么地主啊。

虽说这面前的年轻官员在笑,可老头却看得越来越渗人的慌,犹豫一些后咬了咬牙:“这位大人请了,实不相瞒,我周家做的是绸缎生意,这粮食还真是不多,不过为了助大人赈灾,小老儿愿意捐粮二十石。”

林逸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接话茬,小爷摆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就要来二十石粮食,还真是不够丢人的。

被林逸笑的浑身发毛,老头有些不淡定了,苦着脸拱拱手:“那依大人的意思,小老儿应该捐多少粮食?”

良久,林逸收起笑容,看着老头语气肃穆道:“我想老先生误会了,本官此番虽是征粮,却也不是想要强逼横抢。若是你们周家愿意捐粮赈灾,官府也是有报酬的。”

给官府干活儿还有报酬?不光老者愣了,满院子的禁军都一脸茫然,来的时候没说还要给钱啊……

“不敢不敢……”不管是真是假,老头儿倒也识相绝口不提报酬,赶忙道:“这样吧,周家愿意再加三十石,助官府赈灾!”

林逸斜眼看着他,绕着周家家眷们来回走了一圈,话锋一转:“本官看这周家人口众多,向来也应该有人读书吧?”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如今,这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尤其是这些商贾,他们地位本就卑微,甚至在秦汉时期,商人之身都是不可以科考的,更别提当官。

虽说如今唐朝对商人的地位有所改善,但那也是稍微罢了。如今但凡商人出身的人家,照样是不能参与科举,除非是那些巨商首富或许才有机会。

老头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语噎,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林逸会心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昨日寿王殿下刚刚下令,等到此番赈灾结束,便要在这颍州城外修建一处赈灾府,凡是捐粮赈灾者,皆即可刻碑入馔。”

老头儿原本驼背的身子瞬间直了几分,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回光返照呢,脸上狂热:“大人所言可当真?”

要的就是这种反应。

林逸嘴角笑容繁密,悠哉的仰起头,脸上满是得意:“出家人不打诳语……”

韩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捅了他一下,提醒道:“咳!说错了……”

“哦……”林逸赶忙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本官所言句句属实!不过……若是周家实在拿不出余粮,本官也不强求。”

林逸作势就走,心中悄悄默念着——一步……两步……三……

没等他数完三,老头儿一丢拐杖,健步如飞拦住去路:“大人请留步!”

林逸模样要多正经有多正经,语气真诚:“老先生不必为难,捐粮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既然周家没有余粮,那本官也不打搅了……”

“有!有粮……”老头儿哪里还有刚才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想都不想就伸出手道:“五百石!周家愿捐粮五百石,助我大唐朝廷赈灾!”

粮食没了还可以再买,但这刻碑入馔的机会可是几辈子不遇的好事啊!

在林逸眼里,刻碑也不过就是在一块儿破石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已。可在这些年代的人来看,能够刻碑入馔那是多么大的福报啊!这可是要后世留名的!

要知道,如今这年月,除了皇家和那些正经的朝中大臣,能够立碑传世之外。寻常官员和百姓,几辈子也别想有这份殊荣。

毕竟这年头不比后世,立碑入馔这种事情不是你买得起石头就能干的,还要官府的承认才可,否则就要吃官司。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立碑入馔更是天大的荣耀,若是真能在那赈灾府里刻上自己的名字,那便意味着有机会被世人熟知,甚至因此摆脱商人这个身份。后辈子嗣也可承蒙祖荫,如寻常读书人一般,参加科举甚至跻身官场。

……

轻轻松松,五百石粮食到手。甚至连一句恐吓的话都没说出口,大家皆是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结束了战斗。

至于赈灾府的事情,如今李瑁已是焦头烂额之际,林逸有把握说服他盖房子。不过刻不刻碑,入不入馔……那就要看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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