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植出皇宫与李子明、侯二一路回到会同馆后面的大院前,问看门的士兵,郭钏还没回来,朱植寻思着是不是明天过府一趟亲自去接,刚才母妃韩氏多次问起,改天还要再带她进宫一次。
大院两边的房舍内都很安静,只有里侧小楼走廊上三三两两站了几大堆围子手,聚在那儿好奇地观看黛文习武练刀,见朱植回来立马都回房去了。
朱植有些惊奇,他只知黛文马上骑射还行,却是初次看到黛文用刀,她习练时动作很慢,两柄蒙古人式样的弯刀路数看起来是马上刀法,多反握刀柄使倒拖刀的招式,或抱刀挥掠,步法多旋转动作,甚少有跳跃。
“这是马上刀,不咋样!”李子明微微摇头评价,又道:“不过女人就床榻上那点事,外加生儿育女什么的,练这些并没什么用。”
黛文或许是听到了,顿时转头不服气地横了李子明一眼,动作招式顿时一变,使出了步战刀法,双刀上下游走迅若闪电,步伐也灵活多变,刀式迅猛矫捷。
“哈哈……”朱植有些好笑,黛文恐怕要恨上李子明了。果然,黛文这时猛地一个旋身跨步,两手挥刀发力同时一抛,“嗖”地一声,双刀从李子明身侧数步之外飞过,“啪”的一声钉在另一边房檐廊柱上。
李子明的心理素质也是不差,楞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毕竟黛文有分寸,隔了数步凭他的经验看得出来。不过这下他也知道,这话惹恼了人,便歉意地拱拱手干笑了两声跑了。
黛文走过去拔回了自己的双刀,冷冷道:“你刚才笑什么,是不是也像他那样想的?我才不做你们认为那样的女人!”
“哦?是吗?那你想做怎样的女人?不如我们一起去那边谈谈人生理想如何?”
朱植带着某种恶趣味一本正经地说着,黛文显然没体会到这话的另一层意思,竟然点了点头,真就走近几步与朱植往里侧小楼前走去,不过走到台阶上,她蹲下身去挥袖拂了拂地面,就此坐了下来。
这让朱植有点失望,只好也挨近坐下。黛文这下就有点紧张忐忑,不过也没挪动,她觉得那样有点失礼,至少目前看来,这位辽王殿下还是挺平易近人的,对下属也很好,也没有因为自己一家是色目人而轻贱鄙薄。
嗯……好像大明朝的汉人都是这样,虽然开始见到色目人会好奇一下,习以为常就都很好,待人很纯朴,只是言语间往往有点天朝上国的骄傲让人不喜,比草原上那些粗野直接地展现自己欲望的蒙古人文雅得多。
黛文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因为她是女孩,还是漂亮的女孩,这在草原上很要命,才十二岁的时候就曾被一个豆漫家的少年拖进草丛,结果那少年被她掐死了,那也是她平生第一次杀人。后来……这样的事每发生一次就逃亡一次,直到随父母做了马贼才勉强自保,流落泰宁卫也是危机一直伴随,遇到这位辽王,这一切才似乎成为了过去。
此时,黛文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如何开口,现在她知道了,大明是皇子分封制,这与她父亲说的欧洲情况差不多,也是有很多分封的公、侯、伯国,不过又不太一样。
见朱植在旁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黛文心里慌乱得砰砰直跳,脸上也感觉有点发烫,为转移他的注意力连忙开口道:“辽王殿下的权力并不太大,也没有封地税收,却要拼命地挣钱扩军,还要建海军帮朝庭防备倭国,这不是很不划算吗?”
“哦……这与你想的不一样,大明的亲王分封到边境是有备边责任的,再尊贵的王也是皇帝的臣子,而不是真正独立的王国,这叫虚封,明白了吧?”朱植没什么兴趣与她解释这些,如果是半登倒还可以聊聊,便接上之前的话题道:“你不是同意谈谈人生理想嘛,那说说你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吧!”
“过去苦难的事太多,没什么好说,现在觉得还好吧,未来我哪知道啊!”黛文歪着头想了下,这才大体上明白,笑了笑回道。
朱植一脸暖昧地笑着循循善诱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嫁给一位骑着白马来迎娶你的王子呢?”
“呵呵……没有!你们大明的男人可以纳娶很多小妾,我才不想做小妾,我要随我父亲去欧洲看看!”黛文脸色一红,表情有点不像笑容那么淡定。
朱植心中分外不爽,毫不留情地挖苦道:“小妾又怎么了,小妾又不是女奴,有名份,地位很高的。蒙古人照样有很多女人,而且还娶庶母。欧洲人男人也会有很多情人,这年头满世界都一样,因为上世纪蒙古人入侵欧洲,据说打到了波兰,你又有蒙古人血统,你和你母亲若去欧洲,说不定会被教会钉死在十字架上,你父亲没与你说过?”
“什么?怎么会这样?”黛文一呆,顿时说不出话来。
朱植趁机迫不及待地把咸猪手伸了过去,揽住黛文的肩膀,结果黛文一把甩开他的手,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像受惊兔子般撒腿就跑了,朱植气呼呼地大叫:“靠!跑什么跑!你有男人恐惧症啊!”
这时两边房舍内传来一阵哄笑声,显然士兵们都躲在房内偷看。朱植无奈地苦笑,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看天色,时辰已然不早了,可众人都没回来,也不知兰登在不在,便到右侧角落房前敲了敲门,试着推了一把却打不开,黛文在里面喊道:“去乌蛮馆了!”
乌蛮馆?看来兰登对尼贾亚等人有了兴趣,不过据午后和尼贾亚等人闲谈,满者伯夷王朝虽是东南亚海上大国,但水师战力很差,还在玩放火船跳帮作战,更没人去过欧洲,兰登顶多能了解下东南亚各国的国情,想回欧洲还难得很呢。
晚膳过后入夜时分,徐元炳总算回来了,据说今天去拜会了兵部、户部各司郎中、左右佥都御史、左军都督府等本管此次朱植进京献上王府图册、表奏军功的主要事宜相关平级官员,尽管这些获得通过都不难,但熟络一下感情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他言谈中有一人引起了朱植的兴趣,正五品的兵部职方司郎中齐泰与徐元炳正是平级,此人是洪武十七年乡试解元,十八年进士,两人以前在朝中就认识,但交情泛泛,不过此时齐泰还没得到老朱的赏识,也没调给东宫允文,仍在兵部熬资历。
这齐泰或许是个潜力股,朱植便问:“这个人要多注意,你觉得他为人如何,是否值得结交呢?”
“为人还算正直,看事眼光独到,不过江南士人都是那一股做派,有些酸腐气,认死理,所以这有些不太好打交道。”徐元炳是徐州人,以前初到王府也曾自认是江南士人,自到广宁在朱植的思想行为影响下越来越务实,对江南士人那些做派就不太感冒了。
朱植笑道:“没关系,你只要有空就找机会继续结交,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把那批皮货甩卖出去,收到的现钱找尼贾亚买香料带回山东卖,肯定能再大赚一笔。”
“这个么?殿下自己卖,还不如批发给三山街的皮作坊省事,但是价格……”徐元炳也有些蛋疼了,在他想来有点不好操作。
朱植大笑道:“这好办!你明天去皮作坊联系几家大店主,要不各家都问一下也行,以后他们专卖广宁出厂的皮货,不准再自己做皮货私带着卖,而且他们还得付我们一笔代理加盟费,少要一点就收个五千贯吧!另外,价格可以去教坊司调一些当红歌舞妓来演出一下,搞个模特皮装秀展出,绝对能火爆!”
“这……这行么?会不会被言官们弹颏?”徐元炳不太理解,但也大致明白了一些。
朱植只好与他解释了一遍,并让他明天去礼部和六科廊打个招呼,先把两边谈妥。再召李子明进来,让他去将南市楼内一层和正门前一片小场地全部包下三天,并让酒楼按要求改装布置一下,以便到时人多都可以观看,现场甩卖加代理,效果肯定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