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夜,胡莱早就有些筋疲力尽了,回到房间是倒头就睡,等再一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洒满了房间,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胡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舒服的睡了一觉之后,胡莱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精力!海南岛地处热带北缘,属热带季风气候,素来有“天然大温室”的美称,这里长夏无冬,年平均气温30度左右,在这个没有空调和电扇的年代,闷热的天气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胡莱刚想找杯水喝,房门却被轻轻的推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走了进来,两人都穿着大红的衣服,发鬓上插戴着团花,梳妆整齐,喜气洋洋。她们一进屋,不等胡莱反应过来,就齐刷刷
跪了下来,喊道:“奴婢见过县太爷!”
“你们是谁?”胡莱可不记得县衙里面有这么两个侍女。这两个侍女若是撑着自己熟睡的时候对自己有歹心,那自己真是欲哭无泪了。
“回答人的话,奴婢是今天早上跟着赵牢头来伺候大人的,见大人在休息,所以一直在门外等候!”
“赵五六?”胡莱一愣,随后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系,不禁笑骂道:“这个赵五六,还真是乱来,他人呢?”
“回答人的话,赵牢头在外面等候!”
“让他进来!”
“是!”
没过多久,满头大汗的赵五六走了进来,一进房门立刻双膝跪地。“小的见过大老爷!”
赵五六昨晚算是想明白了,这武三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县尉,在县太爷的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更何况这位县太爷出手就是一百两足银,要比武三阔绰多了,自己已经这么大的岁数了,当官是不指望了,唯一期盼的就是跟个好老爷,多弄点银子。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算是得罪了县太爷了,为了安心,赵五六托关系找熟人,连夜去教坊司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了两个犯官的女眷送了过来。
“赵五六,这几个侍女是你送来的?”
“是,小的见大人公务辛苦,又无人照顾,所以斗胆买了两个侍女孝敬大老爷。请大人放心,这两个侍女身世清白,知书达礼,一定能够伺候好大老爷!”
“嗯!”胡莱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赵五六,这两个侍女怕是花了不少钱吧?你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人,你就带回去吧,下次不要再弄这些了,你能办好我交代的事情,就算是对我最好的孝敬了!”
“大人!这只是小的一片心意啊!”赵五六听了连连扣头。
“大人!还请留下奴婢吧,奴婢不想回教坊司……还请大老爷救救我们……”两个侍女一听要把他们送回教坊司,连忙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对她们而言,在这县衙当侍女要比会教坊司好过一万倍。
“这……”胡莱也是听过教坊司的凶名,虽然表面上是朝廷的礼乐机构,但实际上却是关押犯官女眷的地方,也就是官方的青楼,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去了那种地方,岂不是羊入虎口?
“既然如此,那本官这次就先收下,不过下不为例!”面对这样的理由,胡莱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心肠还没有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多谢大人体谅,你们两个还不赶快谢过大人?”赵五六一看见胡莱答应了,连忙对两个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侍女连忙跪地谢恩。
“好了好了!些许小事,就不要在意了!”胡莱也是普通人,正常的人情往来也不会拒绝,他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对待下属一昧的刻薄,一昧的不近人情,最后只能让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胡莱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一边换衣,一边开口问道:“赵牢头,你起来,本官有些话要问你!”
“是!”赵五六站起身来,恭敬的立在一旁。
“你是牢头,我问你,这昌江县一年有多少人关进大牢?现在大牢里面还有多少人?都是犯了什么案子被关进来的?”
“这个?一年到头有多少人被关进大牢,小的还真没数过,不过怕是有个两三百个吧?现在大牢里面还关着九个人,好几年了,都是前几任知县遗留下来的,具体什么案子,小的也说不清楚,总之没人审理,就一直关押在那里。”赵五六也不知道胡莱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只能是如实回答。
“哼,冤狱不清则法制不行,法制不行则社会必乱!本官打算开展一项清理旧案的行动,争取三个月之内,将衙门里面遗留下来的案子处理掉,你是牢头,本官想听听你的意见!”
“大人志存高远,小的敬佩不已,只是……只是这些案子牵扯甚广,其中的一些关键人早就不知道去向,要查起来很困难啊,而且现在衙门人手不足,怕是没办法让大人调遣安排?”
“人手不足?本官昨天在衙门前厅,看到那武三正在训话,捕快加上杂役不下二十多人,你怎么说是人手不足呢?”
“大人,那些人当初都是武县尉招进来的,每个月拿着武县尉的银子,对他忠心耿耿,大人怕是指挥不动的。”赵五六回答的很直接,说出了这其中的窍门。“大人若是想要处理掉历来积累下的案子,没有自己的人手是万万不行的!”这个赵五六在衙门里面干了这么多年,其中的门道自然是清楚无比。
“本官正有此意!”胡莱用手指扣了扣桌子。“你也是衙门里面的老人了,你有什么想法?”
“小的愚昧,在大牢里面干了一辈子了,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只要大人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这些混体制内的人说话从来都是这么得体,让人找不出毛病,赵五六这个回答说了等于没说,胡莱有些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胡莱作为知县,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他现在只有壮大自己的实力,等有了自保的能力再去考虑其他的问题。
“人手的事情,已经在着手解决了,本官给你两个差事,第一到县衙附近找一个宅子,价格不是问题,但是地方要宽敞一些,找到了以后禀告本官,我们一起去看看;第二给本官找一批裁缝和铁匠过来,本官有事情要交给他们去做。”
“回禀大人,这裁缝和铁匠衙门里面就有现成的,只要大人一道手令就能调过来,只是这宅子有些困难,县衙旁边的宅子都是本地的大户,他们在此居住多年,根深蒂固,想要买宅子怕是不容易。”
“无妨,远一点也无所谓,只要地方宽敞就行,屋子新旧都行,反正到时候要重建的。”胡莱自然明白自古以来,这县衙旁边的房产都属于稀缺资源,所以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再说他买宅子是想当做家丁的训练基地,一般的住宅结构反而不太合适。
“小人知道有一个地方,应该符合大人的要求。城里的一个胡财主准备退休不干了,出售名下的一个货仓,足足有十亩的面积,市价至少要三百两,但是现在那个胡财主只要白银一百两,只不过他有个要求,就是要用两千两盘下他仓库里面的东西,这几天有不少人去看,但是还没有人下手。”
“这个要求还真是古怪,他仓库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听讲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稀奇古怪的东西?”胡莱顿时有回来顿时有了兴趣,他手中有聚宝盆,只要有能量,银子对他来说和石头没什么区别。
“走,叫上梅乾,我们去看看!”
胡莱带着赵五六和梅乾出了衙门。为了不张扬,胡莱书生打扮,赵五六和梅乾也都是一身便衣,头顶上依旧焰腾腾一轮白日,晒得地面都能烤鸡蛋了,道上的浮土就像热锅里刚炒出的面,燥得人心里发紧。昌江县衙坐落在城北边,离衙不远处便是码头,本是极热闹的地方,但此刻不知道怎么搞的,沿街做买卖的房舍虽然都开着,街上却极少行人。
在码头东边张家铁匠铺里,店老板和三四个伙计袒胸露腹地坐在门口吃水果聊天。
“哎,你们听说了吗,胡财主的那个仓库里面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要是拿出去卖了,值不少钱呢?可惜我没银子,要不然我就把那个仓库给买下来了!”一个伙计一手摇着蒲扇,一边用那手摆弄盘子里面的水果。
“滚滚滚小毛子,把你的脏手拿开!老子辛苦从城外采来的水果给你的爪子弄脏了!”一个光着膀子,一身横肉的光头一巴掌拍开小毛子的手。从盘里取出一颗荔枝,殷勤的送到躺在竹摇椅上的胖子。“张老板,吃荔枝!今天早上才摘的,保证新鲜!”
张老板接过荔枝,慢条斯理的拨开,然后放到嘴里。“甜,真甜!六宫粉黛无颜色,无人知是荔枝来,当年的杨贵妃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东家,杨贵妃是谁啊?”小毛子把脏手在身上擦了擦,好奇地问。
“蠢,杨贵妃当然是皇帝的老婆,是个娘们了!”光头壮汉白了小毛子一眼。“还是东家有学问,出口成章,连杨贵妃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个杨贵妃和隔壁街的杨寡妇谁漂亮?我昨晚去了杨寡妇那,弄了一宿,今天早上走路都打票!”
“哈哈哈!”光头的一番话引得大家伙哄堂大笑,张老板更是笑得浑身肉打颤,老半天才坐起来,用手摸着厚厚的肚皮说道:“当然是杨贵妃更漂亮了,杨寡妇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张老板的话又引起了众人的一番哄笑。笑了一会,张老板一脸神秘的说道:“我昨天去胡财主的那个仓库看了,里面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不少,只不过那个胡老财一口咬死了两千两,少一两都不行,要不然我还真有兴趣呢!”
几个人吃着水果,吹的正得意呢,胡莱带着赵五六和梅乾从墙角走了出来,张老板见了赵五六,连忙笑着起身,说道:“是赵牢头!天气这么热,屋里多凉快啊!您穿这么整齐要出门?有好事可别忘了关照兄弟我,来来来……吃荔枝吃荔枝,井水冰的荔枝,又香又甜,有什么事,吃一点再去!”
“不用了!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办!”赵五六虽然只是个牢头,但是好歹也是个小吏,虽然入不了当官人的法眼,但是在这些普通老百姓眼中确实了不得的大人物了,谁能保证自己以后或者家里人不会犯事呢?不管以后能不能用的上,和他搞好关系总是没有错。
“不用了,张老板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赔老爷去胡财主那边看看仓库,就不打扰你了!”要是平日里赵五六绝对不会拒绝这等美意,但是今天陪随县太爷出来办事,实在是不方便。
“老爷?”张老板和几个伙计面面相觑。“赵牢头,敢问是哪个老爷啊!”
“当然是本县的县太爷,胡老爷了!这位就是胡老爷,你们还不快快见礼!”
“啊……草民见过大老爷!”张老板和几个伙计听了连忙下跪请安,幸好街上没什么人,要不然非得引起什么骚动不可。
“没事,几位快快请起,本官今天也是微服私访,体察明情,不要拘束,不要拘束啊!”胡莱其实有点讨厌动不动就下跪的这个规矩,但是这个动作好像已经根深蒂固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他也是无可奈何。
“对了张老板,本官问你,这一路上怎么都看不到几个行人呢?”
“哎呀,大人折小的寿了,小人贱名张海娃,大人称呼小的海娃就行了!”张海娃的态度很谦虚,他一个小小的老百姓,连牢头都惹不起,更别说县令了。“只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武县尉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说是最近沿海不太平,有海盗出没,让我们尽量少出门,所以路上的人才会这么少。”
“该死!”胡莱一听这一切都是武三弄出来的,顿时怒了,他实在搞不明白武三这么做的含义,但是他心里知道武三这么做绝对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张海娃被这一句该死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不停求饶。
“没什么,都起来吧。”胡莱温和地说道。“本官不是说你们,有什么该死的?你们是铁匠铺,本官现在手上刚好有些差事,就交给你们来做了,这里是一锭五十两的足银,就当做预支你的工钱了。只要你做的好,后面还有更大的差事交给你来办!放心给本官干活,银子不是问题!”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张海娃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直到胡莱走了老远,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瞧这份度量!你们听这些话!当初我就看出这位老爷的不凡,果不其然,一身贵气啊!”
“东家,县太爷都走了,这拍马屁他也听不到啊!”二毛子傻愣愣的说道。
“滚蛋!没脑子的东西,活该烧一辈子的风箱!”张海娃被人拆了台,心中恼怒,一脚将二毛子踹倒。“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干活!”
几个伙计顿时一哄而散。张海娃摸着手里沉甸甸的银锭,心里面乐开了花,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回头高喊了一句:“今天托县太爷的福,好好干活,晚上加餐,两个人一只烧鸡,一坛酒!”
“多谢东家!”
一时间气氛融洽了起来,二毛子想起晚上有烧鸡吃,就连拉风箱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