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城醒了。
从干净舒爽的单人床上醒来,墙壁似乎感应到他,天花板像是帷幕一样逐渐拉开,展露出浩瀚无垠的蓝天白云,两边墙壁出现宽阔窗户,一边窗户里有动物和树林,另一边窗户里是沙滩、椰子树、阳光和海。
齐安城走过去,推开靠海边的窗,咸咸海风扑面而来,舒服极了,好像让人一下忘掉了昨天那些荒谬的事情。
只不过,一切都是模拟出来的假象,这只是猎异军团夏阳方面军总部会客楼里一间封闭的小房间而已。
齐安城走到卫生间洗漱,脑袋有些涨痛。
他试图用冷水给自己清醒一下,但没能成功。
一晚上的睡眠,实际不过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一方面,他在飞机上睡过了;另一方面,陈伯启的事情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不知道陈伯启知道测试结果时是什么心情,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任由自己被锁入牢里。
齐安城大概知道,他是认命了。
那家伙从来就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一直都想成为能让大家倚靠的存在,没有经过心石温养,就凭着一股气,每天睡四个小时,就起来训练。
陈伯启,他比任何都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猎异官。
他没说出来,但是他一直这么做的。
齐安城很难受,他最初是为了不让弟弟受到危险当猎异官的,后来看见叶成希毫不犹豫地赴死后,便有志成为猎异官。再经过天京的袭击事件,他实际上,已经完全想和大家一起,去最前线,去直面异者,把危险挡在国门之外。
可是,忽然有一天,屠龙少年发现自己的朋友、伙伴、甚至是好兄弟变成了龙。
齐安城很迷茫,不知所措。
老师亲手把他的孩子做成战匣,并取了一个寄予生者希望的名字。
师父呢?他给处于黑暗时代的人类带来曙光,让羔羊一样的人类有了反击之心,一生杀了近四万只异者。
要是他的好兄弟,好战友变成了异者,他会怎么做?
齐安城很累,很想去问问英灵山孤独百年的师父,怎么做才是对的。
至少问问,怎么做才令自己不那么难受。
不过,师父的信言,什么都不做才是最难受的。
所以那个时候,黎开主动献身,去接受那场毫无把握的战匣植入手术,明知必死,也要做点什么。
可齐安城呢?
他只是个新兵,还没有起誓,没有正式的猎异官编号,也没有战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伯启去死被做成战匣,而自己什么都做不来吗?
这才是齐安城痛苦之处。
洗漱完,齐安城看看镜中的自己,年轻、稚嫩,应该是充满活力的年纪,却一脸疲惫。
忽然间,门被敲响了。
齐安城擦擦头发,将毛巾挂在两边肩上前去开门。
一开门有些意外,敲门者比他还矮一个头,穿着贴身的棕色古装,是一位少年,唇红齿白,墨发竖冠,样貌清秀,正微笑且好奇地望着齐安城,不语。
齐安城疑惑,不知这是谁。
少年好像马上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双手合十,不同弯腰,嘴巴咿咿呀呀地叫着。
齐安城勉强听了几次才听出来他在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这是一个哑巴?
“没事没事,你...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齐安城问。
少年听得懂他的话,马上摇摇头,又指指他,咿咿呀呀地说,很努力却依旧说不清楚,急的脸色都涨红了。
齐安城无语,这少年才终于放弃了说话,从侧腰翻出纸和笔,在墙上飞快地写起字来,交给齐安城。
齐安城接过纸,上面是少年写的几行娟秀小字:我叫孤岚胜,是追佛寺的代表,您是齐安城先生吗?
齐安城点点头,想起来这是方与鹤给他介绍过的名字,最有竞争力的才十四岁的S级选手。
见齐安城承认,孤岚胜又飞快地写过一张纸,递来:很高兴认识您,我想与您商量一下在天京市的事情,袭击你们的那个组织,头目叫饕餮,是我们追佛寺的叛逃者。
方与鹤曾与他说过,饕餮在饥饿状态下杀了十几位同门师兄弟,还有师父,孤岚胜是来找他做什么的?
见他疑惑,孤岚胜又写过一张纸条来:我想与您合作,追捕饕餮。
齐安城连忙摇头,把几张纸条还给他:“这件任务已经交给黎卫中将了。”
而且齐安城连战匣都没有配,追捕个屁的饕餮。
孤岚胜小心收回纸条,并没有放弃,似乎意料到齐安城会拒绝,又继续写来一张纸条:饕餮是灰阶,灰阶=许愿机。
把笔和纸收回腰侧口袋,抿唇微笑,灵动的双眼满是期盼。
齐安城捏着那张纸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灰阶=许愿机’几个字,直到纸都被捏皱,指节都发白了,才将纸条收好。
许久之前,霍心仪曾经和他说过“你能杀死一只灰阶异者,整个猎异军团都会实现你一个愿望。”
是猎异军团没有写明的立功受赏,杀一个灰阶,得一个愿望。
齐安城左右看了看,走廊上并无他人,才请追佛寺的少年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