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让自己的身形垮了下来,两只手直接就揣在了军绿色的裤兜当中,吊儿郎当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用眼朝着这群黑高壮的学生们斜楞了一圈之后,脸上就展露出了一个特别找揍的笑容:“怎么?”
“想要群殴啊?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沈耀军,大军子,听说过没?”
“偌大的厂区没人不知道我的大名,你们今儿个在这里堵了老子,就不怕明天被揍成猪头?”
“哈,堵我的兄弟,先动手打了老子的脸,现在还想着堵我?”
“行啊,够胆啊!”
说到这里,沈耀军就将身上那件打着两块补丁带着许多兜子的工装上衣给解了开来,坦露出来了里边带着几个破洞的军绿色的跨栏背心,扯开襟子,这就是要脱外衣啊。
没办法,这是街头打架前必做的工作。
那时候家里穷,有件儿补丁少的能穿出门的衣服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因为跟人打架而扯坏了衣服,那沈耀军今晚回家,那耳朵怕是就要被老妈给当场拧下。
围着沈耀军的众人见到他起手做了这个动作,竟然也特别有默契的给他让了一点点的空档。
这是敬佩对方是条汉子,真敢一挑八,与他们动动手了。
至于沈耀军身后的阮习文,没人将他当成一个人,啊呸,是一个战力来使。
瞧着沈耀军护着阮习文的劲头,怕是对方打架的时候,还要分神来保护这位呢。
就在众人因为沈耀军的这个动作放松下来的时候,谁成想,脱的只剩下一个背心的沈耀军却是将手中的工装潇洒的照着前面一挥……
在遮蔽了挡在他面前的二人的视线了之后,就猛的拉住了阮习文的手:“跑丫的啊!”
然后,二人就冲破了有些稀疏的包围圈,那是撒丫子的就往前方的小胡同处跑去。
这一动作做的实在是突然,等这几个其实也没什么打架经验的学生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竟然如同兔子一样,窜的只剩下尾巴了。
“姥姥啊……”
这是打了多少场势不均力不敌的仗才练出了这样的反射神经与无耻的逃窜方式啊。
不是说好的厂区扛把子,约架的老炮蛋吗?
敢情您这都是讹人的呢。
到了最后,人陪着你疯了一场,帅却让你一个人全耍了。
中学的学生就不要面子的吗?
就在这群人的脸色由红变绿再由绿又变白的时候,一旁校园门口,围观了全过程的留校学生们:噗。
那可是将这群人被耍的全过程都给看在了眼里。
几个胆大又泼辣的姑娘,将盘的麻花辫儿往肩膀后边一甩就笑了:“瞧呢,那扔虫子的人还哭了呢。”
“这可真怂。”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了还喜欢玩儿黏黏糊糊的虫子,这都是小学生才喜欢玩儿的东西吧。”
“他们刚才还用这种虫子去吓唬自家的同学呢,真是一点儿道德品质都不讲了。”
对此深以为然的女生们通过这么一议论还被她们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个被这群男生恶作剧围在的男生是不是高中的学霸,全年级总是考第一的阮习文啊。
他们竟然连这么老实的孩子都欺负,简直就是禽兽!
“哼!”
几个盘靓条顺的大妞当场就甩了辫子走人。
就连学校之中最安静学习最好的那一拨姑娘,在经过这一拨人的时候都给予了弱弱的鄙视。
“你们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明天,明天我们要告诉老师。”
若是此时有背景的话,这群孩子的身后应该是惊雷阵阵了。
谁能想到半路杀过来的程咬金,竟然破坏了他们整个的计划呢?
还有,不是说阮习文怕虫子怕的要命吗?
这从实施计划到现在了,也足有十来分钟了吧,他们也没见着阮习文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啊。
那他们让对方痛哭流涕,被小小蚊虫击垮心房的计划不就是完全无用的了吗?
当初到底是谁负责情报收集的?
就这样的水平,若是以后上了战场,怕是要将一窝子人的自己人全都给空投进了敌方的部队了吧?
想到这里的人那叫一个委屈啊,这一小团队就开始相互指责了起来。
也不过两三分钟的工夫,因为同一个目标暂时达成协议的坑阮习文小联盟就当场解散了。
溃不成军的同学们没了继续刁难阮习文的兴致,惊险逃生的沈耀军却是在跑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对着阮习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文子,今儿个哥哥表现的怎么样?阮叔叔那五毛钱不亏吧。”
“你瞧瞧你,不是上了一所最好的中学吗,怎么就你这样的脾气还能被人给欺负了?”
“我瞅着乖宝宝也没啥好人缘啊,敢情你就是在街坊邻居的眼中是个好孩子罢了啊。”
“得嘞,以后哥哥我也不嫉妒你学习好,总是被人夸了。”
说到这里的沈耀军就拍了拍阮习文的肩膀:“好学生但是过的窝囊,这种苦我懂,我以后绝对会护着你的。”
说完,这沈耀军就将灰色的工装往肩膀上一搭,用一种阮习文从未见过的洒脱之姿朝着自己挥了挥手,道了一声:“明儿个见!”之后就一头扎进了筒子楼对面的那个不大的小间里边,不多久就传来了沈家人热热闹闹的大嗓门。
“吃了嘛!有出去野啦!”
“别废话啊,饿死我了啊妈……”
这些有些吵的对话,曾经让只想踏实做题的阮习文烦躁不已。
但是在此时,他听起来却是如此的舒心与踏实。
而就是从这一天起,偌大的家属区内,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两个孩子,却是越走越近,这一走就走过了几十个年头,直至他们两鬓隐隐发白,连子女都宛若当时他们一般的大小了。
回忆到这里,两家人说的全是以往的热闹与笑话,跟着美食一起打开的牛栏山与红星小二,已经歪倒了不知凡几。
这两家人甚至还开起了娃娃亲是否可能的玩笑。
听得沈度那叫一个尴尬,阮柔也是满脸的羞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