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世上的事情,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于朱家之人而言,这几天的确是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朱家数百年来,最年轻的通窍境大圆满高手朱玉藻刚死,所有人都还在扼腕叹息之际,高层们都在为天狼寨之事忧心忡忡。
朱家另一位奇才,朱家最年轻的名誉长老朱玉寿便向家族提出了分府别居的要求。
其实朱家长老的待遇之中,便包含了宅邸一项,每一位朱家长老,家族都会出资,为他在朱府之外,另辟一座府邸。
朱玉寿虽然只是名誉长老,但毕竟享受长老级待遇,因此,朱家账房那边,在他刚刚接受任命的时候,便早早便将宅邸的房契之类给送了过来。
但是朱家子弟,在成为长老之位时,年纪基本上都很大了,在朱府之内生活了一辈子,早已经习惯了其中的一草一木。
对于家族赐予的宅邸,或用来养外室,或用来出租。一般是很少有人真的搬过去长期居住的。
但是朱玉寿得到宅邸之后,却是将自己父母和全部家私全部都迁了过去,还广洒名帖,大摆宴席,请江宁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庆贺乔迁之喜。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宅邸既然赐给了你朱玉寿,你想搬,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是替朱玉寿挨家挨户跑腿送名帖的人,却着实是把朱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给惊着了。
竟然是朱家两位新晋客卿长老,夺命书生与董天宝。
要知道,在朱家这样的武林世家,虽然不似官宦贵族那般繁文缛节,有些规矩还是颇为讲究的。
这投送名帖的活,决计是主人家最亲信的下属才能干的事情。
如今朱玉寿乔迁新府,广宴宾客,投递请帖的却是两位客卿长老。
在外人看来,这便意味着夺命书生与董天宝已经完全效忠于朱玉寿。
朱玉寿的身份,仅仅还只是一位在长老会连发言权都没有都名誉长老,却得到了两位客卿长老的效忠。
这样的情景,不仅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更是令所有收到请柬之人,都觉得手中这张重不过二两的纸片,分量异常的沉重。
只是当他们前去赴宴的时候,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朱玉藻死去的第三天,江宁城城北一座虽然不大,但环境清幽,布局雅致的四进宅邸之中。
客厅之内,已经摆下了几十桌桌的美酒佳肴,十几名面容姣好的侍女穿梭其间。
院落中央,更是搭建了一个戏台,专门从栖凤楼中,请了姑娘前来表演助兴。
丝竹声声,舞带飞扬,席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气氛好不热闹。
只是在座宾客之中,许多人都是心事重重,双眼不时的瞅向这宅院的大门。
那里,正一脸热情的代主人家迎客的,不是这府里的下人,而是朱家两位资格颇老的客卿长老,张潇,陈群。
所有前来赴宴的宾客,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都是神色微变,任你再桀骜之人,都不敢再将朱玉寿这个看上去还稚气未脱的少年,等闲视之。
此子崛起不过数月,朱家总共六位客卿长老,却已经被他收拢其四。
这四位长老虽然不掌实权,但单凭四人洗髓境的修为,合在一起,便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等手腕,当真令人惊佩。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丝明悟,这不是一场单纯的乔迁之宴,而是朱玉寿要借此机会,公然展现实力。
朱家内部的势力格局,恐怕马上就要经历一次巨大的洗牌了。
只是这最终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恐怕就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后堂,朱玉寿在龙儿服侍下,换上了一身白底金边,颇显喜庆的长袍,一边问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龙儿微微皱眉,道:
“收到请柬的各方势力,基本上都派人来了。朱家内部,客卿长老全部到齐,朱姓长老却是非但一个都没来,连个代表都不派!”
朱玉寿心中微微冷笑。自己拉拢客卿长老,将他们凝成一股。这自然会让实权长老感到威胁。
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对此,朱玉寿倒也不甚在意,实权长老也罢,客卿长老也好,最后终究都要为自己所用。
月上枝头,夜幕深邃,在美酒佳肴,轻歌乐舞的热闹气氛之中,朱玉寿挺拔的身影,缓缓自后堂走出,于主位之上,从容落座。
样貌虽不算俊俏,但他心神经历帝流浆的洗礼之后,气质坚毅,双眸开合之间,散发着一丝丝有别于同龄人的沉雄,稳健。
在场宾客见了,无不暗赞一声,后生可畏。
朱玉寿环视一周,笑着端起酒杯,朗声道:
“诸位,在下乔迁小事,累得诸位高朋前来相贺,实在不胜感激,这一杯,在下先干为敬了!”
“寿少客气了!”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客气的道。对于这位已然于不知不觉间成势的朱家新贵,在场之人,虽然各怀心思,但表面上,还是很愿意给个面子的。
客厅之中,一个颇为靠前的位置,程有道身边,一名容貌端丽的妇人,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颇有些神情不忿的低声道:
“哼!我看这个朱玉寿,不过是个浮夸之辈,刚刚坐上名誉长老之位,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如此公然的拉帮结派,他就不怕家主一系饶不过他?”
这妇人乃是程有道的夫人,程元之的母亲,他爱子与朱玉寿一战之后,结果落的终身瘫痪,她心中,自然对朱玉寿心怀怨恨。
程有道听了她的话,却是摇了摇头,叹道:
“你太小看朱玉寿,他今日的行为看似得意忘形,实则是将时机把握的绝妙无比,令人佩服啊!”
那妇人眉头微微蹙起,不解道:“什么意思?”
程有道叹道:“如你所说,若在平日,朱玉寿如此拉拢客卿,培植势力,必然引起家主一系的强硬打压。
但是如今天狼寨即将重现江湖,而且大有拿朱家开刀之意的节骨眼,朱家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内耗。
家主纵然不愿坐视朱玉寿坐大,却也不能公然打压。
纵然家主一意孤行,长老会其它长老,也断然不会答应的。
甚至一些别有用心之辈,说不定还乐得家族之中,能出现一股与家主抗衡的势力,他们好浑水摸鱼,捞些好处呢!你看……”
那妇人顺着程有道的视线望去,只见朱家另一位客卿长老聂离正端着酒杯,向主位上的朱玉寿频频敬酒,一张老脸,笑的都快成为一朵菊花了。
朱家客卿长老地位虽尊,但因为是外姓之人的缘故,素来不掌实权。
参加长老会时,只要不是牵涉自身利益,一般也是不发一言,旁听而已。
如今朱玉寿将客卿四位长老揉成一团,使得他们声势大增,显然即将打破过去的陈规。
这自然令程有道和聂离这两个游离于朱家权利核心边缘的人,看到了改变地位,与朱姓长老平起平坐的希望。
妇人看着程有道略显犹豫的神情,语气复杂道:“你是不是也想去?”
“哼。”
程有道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无奈道:
“拜那元之那孽子所赐,朱玉寿对我恐怕已经心怀芥蒂。纵然我舍得老脸上前巴结,人家恐怕也不会真心信任我,何必自讨没趣!”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却是推杯换盏,气氛热烈的时候。
突然,一个深沉的声音,带着霸道无比的气势,从外面传进来,直接把整个宴会的声音完全镇压下去:
“族弟这里如此热闹,可介意为兄前来讨一杯小酒?”
那声音之中,蕴含着浑厚的真气,震的整个客厅中的杯盏,都是一阵晃动。